王蕴之脸色很白,或许是软筋散的药效未过,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精神。
他握拳掩唇轻咳几声,后来越咳越重,整个人几乎快要俯在车上。
沈廷玉听着那声音都觉得疼,生怕他一张嘴鲜血喷她一脸。
她实在听不下去,一把将他扶起,分别按住了他了肺俞、太渊、尺泽、膏盲穴上。
过了一会,他咳嗽减轻很多。
缓缓抬起头来,不经意的擦掉嘴角的一丝血迹。
“记住这几个穴位,可以缓解你的咳疾。”
“多谢”
他声音很轻,有点沙哑。
沈廷玉想起这人被抓,她好像也参与了。本就为数不多的良心,有那么一丢丢的过意不去。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不客气,医者父母心嘛。”
沈廷玉想了想,忽然开口问“你咳的如此严重,为何脉象竟诊不出半点异常?”
王蕴之抬头,眼底泛起浅浅笑意。
他生的白净,即使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依旧透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一笑,如摇曳的星云落入红尘。
“两次相救,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见他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沈廷玉也不好再逼问。
沈廷玉平生最喜欢和两个物种打交道,美食和美人。
尤其是这种风格独特且没有攻击力的人。
她笑嘻嘻的露出八颗牙齿,伸出了爪,“你好,我叫沈廷玉,是一个名江湖郎中。”
王蕴之盯着她的手怔了怔,随即抬头似是疑惑,或是询问般也像她一样伸出手来。
沈廷玉一瞧这骨肉均匀,骨节分明,细长却又不干瘪,饱满又不失流畅的手,可真是好看,也很好吃的样子……
“你好,沈姑娘,敝姓王,字蕴之,是……教书先生。”
寒朔噗嗤一声没忍住,大笑出声
沈廷玉白了他一眼,然后十很开心的握住美人的手,趁机捏了两下。
寒朔瞄了这两人一眼握在一起的手。
准确的说是沈廷玉抓着人家不放的狼爪。
酸溜溜的说,“娘子,你不能因为这小白脸生的好看就不搭理为夫阿”
沈廷玉顿时觉得有点牙疼,“亲,你说错了一个字,不是娘子,是娘亲!”
“……”
喜得娘亲寒朔的脸黑了黑,躲到一边画圈圈。
王蕴之见两人斗嘴笑出声来。
沈廷玉也傻兮兮的跟着笑,方才注意到自己还握着美人的手呢。
赶忙松开,“你那护卫大概什么时间能追来?”
王蕴之沉思片刻“现在什么时辰”
沈廷玉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转头用手指戳了戳寒朔,“现在什么时辰”
寒朔无奈耸耸肩,“辰时”
然后她转头对王蕴之说,“现在辰时,你的护卫能追上吗”
“应该快了。”
沈廷玉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个大事来。
“辰时,哪一天的辰时,出长安城了吗?”
寒朔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大姐,我们昨天晚上见到的时辰是戌时,现在当然是第二天的辰时阿,不然你还以为你不吃不喝昏迷一个月吗?”
她看了寒朔一眼,眉毛一扬,“咱们这是往什么方向去,跑的太远了,送赎金的人跟不上怎么办?还有,这路上能不能让我上个厕所,人质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好嘛。”
寒朔“……”
王蕴之“……”
沈廷玉这人有个特点,从来不看别人脸色行事,爱谁谁,老子开心就行。
当然裴大神除外。
她刚才试着运了一下真气,已经恢复了一半,再给她半个时辰,找机会跑路是没有问题的。
但关键是,她这个路痴,也不认的啥路。做为受过二十一世纪,九年义务教育的好学生来说,你让她半路抢劫一匹马这种事,也不太好办阿。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就会遇见有骑马的人。
难不成让她腿着回去?
沈廷玉想了想,转头问寒朔,“他们为什么会把你也抓来?”
寒朔一噎,“我为什么不能被抓!”
“你的价值在哪?我好歹是个朗中,这位是个教书先生,你呢,啥也不是,难不成抓是你是为了路上没有粮食的时候吃掉吗?”
寒朔一听,这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立马梗着脖子反驳,“小爷我怎么什么也不是了,好歹小爷我还是有姿色的。”
沈廷玉打量了寒朔圆乎乎有点婴儿肥的脸,虽然比不上裴峥王蕴之这样的人物,倒也长的清秀。
只是这脸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像谁呢?
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姿色?现在的妓院这么缺人吗?这绑架成本也太高了。”
寒朔听完她的高论,有种想一头撞死的想法。
“……确实成本挺高……”
“砰、砰、砰”
马车外忽然传来敲击声,紧接着传来了马的嘶鸣声。
马车开始不稳,左右摇晃。
沈廷玉没抓稳,脑袋磕在车墙上,整个人都趴在在了车底。
她一低头,看见某处一道微弱的寒光,一闪而过。
刚想看清楚,马车再次激烈的晃动起来。
马受了惊,死命的向前跑,整个车厢都在天旋地转。
王蕴之和寒朔也没好到哪里去。
马车外传来一声长嘶,速度慢了下来,没过多久,便停下了。
沈廷玉长舒了一口气,为她这命途多舛的人设。
吧嗒一声,有什么液体顺着车顶的缝隙低落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头顶天光大亮。
一个黑漆漆的脑袋探了进来,眼睛睁的很大,血丝满布,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状。
鲜血沾满了长发,脖子上的皮肉翻卷着,血正刺啦刺啦的向外冒。
这绿衣女子,正是在万花楼里给沈廷玉报信的。
樊金山立在车顶,一把揪起那绿衣女子的脑袋,看也不看,往后一抛。
他顿下身,胡乱的摸了一反脸上的血,似笑非笑的看着车里的三个人。
“别来无恙阿,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