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山中的天气越发的凉,乐瑶已经穿上了薄薄的棉衣。
辰时末,久违了几日的红日暖洋洋的投射在庵堂的院子里。
妙音看到小丫头脚上的单鞋,心里寻思着,再过几日就要立冬,要尽快的给这丫头做几双厚实的棉靴出来。
“姑姑,瑶儿去外面找妙香姑姑咯,回来肯定给姑姑带好吃的小沙梨哦!”
已经跳出门槛的乐瑶,知道姑姑这会要做功课,转过小身子,脆生生的说着。
“去吧,小心些,别让树枝把你的衣裳再给刮破咯,姑姑会生气的哦。”
妙香虽然是个马大哈,但沙梨树长在平坦的地方,乐瑶倒也没有危险,妙音冲小姑娘挥挥手,又叮嘱了几句。
只因惦记着乐枫,妙音时常和妙常探听山下乐枫家的情形,当初师姐带回来的消息是乐瑶这小丫头脑子有些痴傻,她才在小丫头饿的昏迷过去,狠下心把人给带进了庵里。
相处一段时日,才发现这丫头哪里是痴傻,只是被爱女如命的乐枫夫妻俩保护的忒好,性子单纯不爱言语罢了。
念着这丫头身世可怜,几年下来,庵里的师姐妹们都真心的疼宠骄纵,乐瑶的性子有了许多改变,活泼又俏皮,连胆子也大了许多。
做完了自己分内的事情,妙香去收拾小丫头的被褥。
在她的小枕头下,看到了那枚晶莹剔透的团型玉佩。
摇头笑笑,这丫头又嫌玉佩碍事,夜里睡觉悄悄的把玉佩塞进枕头下面。
附身把温润的玉佩捏在手掌里,妙音又仔细的盯着上面的那个司字,心里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乐瑶贴身带的饰物本该是象征自己身份的物品,可这枚玉佩上面刻的字既不是乐瑶也不是乐瑶亲娘叶婉的名字。
想到上阳城里最大的豪族司家,妙音再次在心里琢磨,难到乐枫那么早就给爱女定下了亲事。
也听山下人说起过乐枫夫妻二人死的那日,城里的司家主母也在街头遭了横祸,命丧当场,当日到底发生了怎样蹊跷诡异的事情,妙音也闹不明白。
难道乐枫夫妻二人的死和司家主母的死也有微妙的牵扯。
当初给小丫头洗澡时发现这个玉佩,她就有这个想法,这次依然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依乐枫的风骨,哪里会把爱女定给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家,即便他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
如今乐枫夫妻双双去了已经四个年头,小丫头也快十岁。
若乐枫夫妻没和司家有仇怨,真是早早的定了司家的亲事,兴许也是好事,丫头大了总不能和她们这些身世飘零孤苦的女尼们一样,一辈子都耗费在清苦的庵堂里。
跟着妙常穿梭在林子里的乐瑶,嘴里嘎嘣咬着妙常塞给她的一把炒豆子,哪里还管妙音的烦心事。
“常姑姑,今儿还能套着大兔子吗?”
一双灵动的眼睛在稀疏的林子里穿梭,乐瑶仰头问着牵着她小手稳稳走路的妙常,想起已经好几日没吃过香喷喷的烤兔子肉,小嘴里又冒出了口水。
顺手捏了把软嫩的小脸蛋,妙常嘿嘿笑着,“我们小瑶儿的嘴,又馋了啊?香姑姑套兔子的技术可是一绝,肯定能套住大肥兔子的。”
“哦,太好咯,瑶儿又能吃到好吃的兔子肉咯!”
撒开妙香拽着的小手,乐瑶兴奋的跳了起来。
林子里到处都是乱生的小树,真怕这不安分的丫头作的新衣裳都是口子,妙音师姐的嘴可饶不了自己。
妙香急忙喊着,“哎,你这疯丫头,别胡乱蹦跶,衣裳再弄破,香姑姑可该倒霉咯!”
“不会的,瑶儿看着呢!”
话才说完,小身子已经在前面的灌木丛里消失。
妙香刚要抬腿去追,小腹一阵绞痛,一股热流顺着裤子蜿蜒而下。
她懊恼的低声骂了句,这该死的葵水咋在这会来了。
若不尽快回去处理,她肯定没脸见人咯。
念着下套子的地方都是平坦安全的,妙香高声冲乐瑶消失的地方喊了几句,摸摸热辣辣的脸就朝回走。
牵挂着去捉套子上的兔子,乐瑶心不在焉的回了妙香的话,一双小短腿朝下套子的地方奔了过去。
远远的看到一处比她矮些的草丛里有瑟瑟动静,乐瑶的心都激动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小嘴,放缓了脚步。
司凌在山林里苦苦待了一整夜,熬到天亮,除了断了的腿传来的巨痛让他后悔不该贸然上了这不知名的深山,他也庆幸山林里没有野兽,才留下了他的性命。
后来又感慨自己倒霉到了极点,本就摔断了腿,他想摸黑下山,又看不清山里的路,摸进了林子又被兔子套给套上了腿。
腿骨断掉的痛让他想起来找些干柴都做不到,只能打起火折子把兔子套给解开。
趁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仅仅把兔子套给解开,火折子就熄灭了。
他也只能待在林子里等天亮有人发现才好离开。
一直熬到天亮,林子里的飞鸟鸣叫声骤起,他试着想站起来,怎奈断腿的疼痛让他还没起身就又跌坐下来,咬牙试了几次都不得而终。
最后他只好失望的闷坐在草丛里,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司凌颓丧的精神有了一些振奋,来的肯定是人而不是凶狠的野兽。
“啊?你咋不是兔子呢?”
心里期待的大肥兔子变成了眼前惨兮兮的人,乐瑶不开心的噘起小嘴,失望的问起来。
盼了好久才盼到人来,见到是个比自家小妹还要小的乐瑶,司凌忽略了这丫头的问话,担忧的提醒着,“小丫头,你咋在山林里这里很危险的呢,你家的大人呢?”
妙香姑姑的兔子套也忒厉害了吧,竟能套上这么大的人,可是套到的不是兔子,那自己岂不是又吃不上烤肉咯。
乐瑶打量着司凌老实的坐在草丛里,她好奇又郁闷的想着。
“哎,你来山林里做啥?好好的毁了妙香姑姑的兔子套!还连累的我吃不到兔子肉呢!”
想着眼前的人就是毁了她大肥兔子的人,乐瑶气红了小脸,她愤然的质问着眼前可怜兮兮的人。
看到这丫头嘟着小嘴,气鼓鼓的脸,司凌觉得自己的小腿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他温润的笑笑,“小妹妹,哥哥不是故意要毁了你姑姑的兔子套呢,哥哥的腿摔断了,夜里又看不清路,才被兔子套套上了呢。”
听到眼前的人说腿摔断,心性善良的乐瑶想起去年冬日里,妙香姑姑的腿也摔断,疼的哭了好久呢。
她朝前走了几步,在司凌跟前蹲下身子,看到他长袍下的裤子都是殷红的血,小脸吓的惨白起来。
想用手去触摸,又不敢。
乐瑶看司凌脸色也不好,即使她年纪小,也知道伤了腿总待在林子里不好,只好站起身子,“哥哥,你的腿肯定很疼,我去给你找个大木棍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