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滴答的让人心生烦躁。
妙音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乐瑶,小丫头的眼皮依然通红,低头叹口气,这才吹熄床头放置的油灯,摸索着脱去衣裳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
夜半时分,乐瑶这小丫头竟然被噩梦缠上,哭声尖利的在黑暗里响起。
睡梦种的妙音被骤然惊醒,她焦急的抚摸到乐瑶的烫的灼手的脑门。
心里惊惶起来,这丫头咋又起了高热,这可怎生是好?
另一只手哆嗦着摸索到床边矮柜上的火折子,很快油灯被她点亮。
果然小丫头的脸已经通红通红,外面的雨仍在继续。
这时节的秋雨甚是冰冷,妙音纵然心急如焚,她也不敢贸然抱着乐瑶去找师姐。
连鞋子都没顾上穿的她,径直奔向外间,拎着木盆打开房门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黑漆漆的雨幕里。
被雨滴打落在单薄的身上,妙音止不住的打个寒颤,继续朝放置着水缸的净房奔了过去。
这个院子妙音已经住了七年,任何一个小角落,她闭眼都能摸到,自然也不惧净房的漆黑。
找到水缸,快速的舀了满满一盆凉水,又摸到盆架上的帕子,她不顾地上的水洼会让双脚异常难受,又急匆匆的冲进了厢房里。
“瑶儿,你可要撑住,待姑姑给你用凉帕子敷了额头,就去把你常师伯请过来。”
眼泪在脸颊上横流,妙音小声祈求着,把帕子从水盆里捞出,折叠成长条形,敷在乐瑶的脑门上。
“哥哥,你别死,瑶儿不许你丢下瑶儿啊!”
造孽啊,瑶儿这小傻丫头竟然被庵堂外的那个陌生少年给折磨的起了高热。
乐瑶嘶哑的哭求声让脚步已经走到外间的妙音迟疑了下来,她转过头冲进了里屋,腮边的两大颗泪水也随着她脑袋的转动,溜进她的脖颈里。
“哥哥,你不要死,瑶儿就来救你了!”
床榻上的丫头挥舞着双臂,哭的很是凄厉。
见这小丫头已经被魇住,妙音的双腿软了下来,她蹲坐在地上,脑袋使劲的冲地上磕着响头,从牙缝里挤出祈求的一番话,“乐枫,即使今生咱们都无缘相处过一日,只是卑微的把你藏在心底,我也从来没求过你,这次我跪下来给你磕头,你可要在地下保佑你的瑶儿度过这场劫难啊。”
怕耽搁下去,乐瑶会出大事,妙音的脑门磕的红肿一片,她从地上爬起,脚步踉跄着奔出屋子。
被师妹的捶门声惊醒,妙常黑着脸打开房门。
听到这个不省心的师妹语无伦次的诉说,妙常匆匆的去拿自己的药箱。
师姐妹俩高一脚低一脚的冒雨赶回来,乐瑶脑门上的湿帕子已经被她剧烈的挣扎给晃掉在枕头边上,小丫头双眼紧闭,嘴里不时的念叨荷惊恐的嘶喊着。
“师姐,你快些救瑶儿啊,瑶儿怕是承受不住!”
见心肝似的宝贝被折磨的身子已经开始抽搐,妙音的心犹如刀子在切割,她急切的抓着师姐的手求救。
这个单纯又敏感的孩子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的心性,养活到这么大,她们师姐妹可没少费心力。
自己和师妹说过多少次,要宽容的待这丫头,能把乐瑶养到过了及笄就没啥顾忌。
偏师妹有些望女成凤的执念,总是待乐瑶在女子闺阁的规矩上很是苛刻。
听到师妹的催促,妙常冷着脸呵斥着,“闭嘴,乐瑶估摸着是被妙香那死丫头给吓唬的迷失了心智,你不好好的陪着她,整个后晌都在絮叨叨的训斥她,如今孩子出了状况,你倒是急的像个没头苍蝇。”
若是知道瑶儿会被吓到起了高热,打死自己也不会多说一句责骂的话,这会妙音悔的肠子都青了,“师姐,都是我的错,你可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拉过木凳在床榻边坐下,给乐瑶把了俩手的脉搏,她皱眉打开药箱,拿出了一根闪着光的银针,吩咐一旁还在发呆的师妹过来按着小丫头的身子和双臂,她开始扎小丫头俩手的合谷穴,
手指轻柔的捻动着银针,妙常见乐瑶的狂躁不安逐渐缓了下来,吩咐师妹把湿帕子投水再给乐瑶敷上。
约莫两刻钟过去,乐瑶停止了抽搐和叫嚷,安静的像是熟睡过去。
妙常又从药箱里翻捡出一副安神药草,让师妹快速的煎出来。
药汤熬好,给睡梦中的乐瑶灌了进去。
师姐妹俩熬到天快亮,乐瑶仍然也没恢复神智、清醒过来的迹象,反而又紧闭双眼,咬的牙齿咯咯的响,嘴里呜咽不清的嘶喊起来。
颤抖着手触摸到乐瑶的脑门,下丫头的脑门依然如昨儿半夜她惊醒过来的热度,妙音惊惧的声音已经嘶哑的让人听了难受。
她绝望的望着师姐凝重的脸色,呐呐的问起来,“师姐,瑶儿的高热才落下去没多久,又反复的起了,这可咋办?”
没想到,这丫头的劫难这么厚重,她的七星还魂草都没能让乐瑶清醒过来。
妙常决然的开了口,“妙音,师姐已经尽力,如今也只能把乐瑶送去天雷山,去那里找鬼医圣手韩春子老前辈,若韩老前辈肯收留她,乐瑶的小命必定无忧,若他老人家不肯,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天意造化,是乐瑶和咱们的缘分已尽,你也不能抱怨谁。”
“不,师姐,瑶儿她不会丢下咱们,是我的错,该受罚的是我,不是可怜的瑶儿,我去跪求韩老前辈,一定让他老人家接纳瑶儿!”
师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的妙音差点失去理智,她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痛苦荷绝望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也好过和瑶儿生离死别。
仅仅过了一瞬,她黯淡的眼里又充满了执念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