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蠢的脑子都进了水。
见师妹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一旁的妙常整张脸仿佛被人打了火辣辣的,她急的鼻尖都要冒汗,就怕惹怒了韩春子,她们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韩春子的眉头拧成疙瘩,凉凉的话溢出了唇,“既然小师父信不过我,你们原来返回吧。”
“不要啊,求韩真人医治瑶儿吧,这丫头太苦了啊。”
脑子极度糊涂的妙音还不知自己已经触怒了韩春子,把脑袋在青石地面上磕着,抬起头就能看到脑门上已经红肿一片,眼泪沿着脸颊朝下滑落。
妙常恨不得用布把师妹的嘴堵上,她又气又恼的一把拉起地上的师妹,急忙给生气的韩春子道歉。
若真让这丫头被妙常她们带回去,韩春子还真是有些不忍心。
他不耐烦的挥起衣袍,“想让这丫头活着,你们就尽快离开。”
得了这不客气的话,妙常冲背过身的韩春子行了礼,拖着不肯走的师妹出了元和殿。
“师姐,你做啥要把我拖出来,我真的很想留下来照顾瑶儿的啊?”
被师姐扯的脚步踉跄,又急又担忧乐瑶的妙音有些不满的望着师姐阴沉的脸。
遇上乐瑶的事情,自己这个师妹就丢了脑子。
见她们已经走在道观外面的台阶上,妙常这才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厉声呵斥着,“闭嘴,好容易老天开了眼,让韩真人破例收留了瑶儿,你个蠢货竟然差点害了瑶儿,还在这里闹腾个啥呢!“
“可是,我真的很牵挂瑶儿啊,师姐你也忒不近人……”
一夜没合眼,又奔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妙音虚弱的身子被师姐狠狠的甩开。瞬间跌坐在台阶上的妙音,抬起脸,她的话被师姐阴冷严厉的眼神吓的咽了回去。
妙常真的不想再和妙音多说一句,吩咐俩女尼把她从地上拉起,她自己径直朝前走着。
乐瑶被韩春子留在道观里。
经过他悉心医治,在点灯时分,鼻端嗅到一缕清淡的松香味道,和姑姑屋子里的栀子、桂花香气不同,让乐瑶有些惊异。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皮,看到帐子是淡青色的,眼皮朝下翻看,身上盖着的薄被也是淡青色的。
好奇的扫了眼屋子里陌生的陈设,果然不是在姑姑的房里,这是啥地方呢?
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着,嗓子干的有些难受,想开口说话,已经脱了层皮的嘴唇一张就丝丝的疼痛。
无力的又闭上了眼,突然有浓郁的米香味冲散了这屋子里淡淡的松香味道。
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乐瑶有些害羞的又睁开了眼。
一个瞧着比乐瑶大不了多少的小道童,正把手里捧着的粥放在床榻边的矮桌上。
见乐瑶睁开了眼睛,他笑嘻嘻的说着,“嘿,你果真醒了过来,我家师尊说的可真是准哦。”
这小道童长的可真让人觉得好笑,圆乎乎的胖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因笑的讨喜都成了两条细缝,乐瑶盯着瞅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他的眼珠子。
见这可爱的小丫头盯着自己瞧的目不转睛,清明有些脸红,他摸摸自己的胖脸,还没忘摸下脑袋后的头发,有些疑惑的嘟囔着,“刚刚洗过的脸,也没脏东西呀?头发今儿是三师兄替我梳的,还齐整着呢。”
噗呲。
乐瑶被他可爱的举动逗乐了,笑出声来。
“难到是衣裳带子又系错了?”
清明的手从脑袋上移开,又朝自己衣裳上揪去。
见他又低头查看自己的道袍,随后就是窘迫的模样,乐瑶更加开怀,咯咯笑个不停。
“小丫头,你笑我做啥?”
师尊说这丫头已经一日没吃过饭,要自己尽快把米粥送过来。可这丫头醒了不该急着要吃的嘛,咋还冲自己笑个没完呢?
清明百思不得其解,茫然的望着笑的开心不已的乐瑶。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下该乐瑶的脸红了。
咋在别人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呢?
她羞的拉过被褥蒙上了脑袋。
“哎,小丫头,你快起来喝粥啊,师尊说你待会还要喝药汤子呢,粥凉了喝了会让你的病情加重呢。”
清明是个好孩子,他胃口最好,从来不会觉得饿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是个丢人的事情,见乐瑶包了脑袋,想去拉又顾忌人家是个丫头,他急的在床榻边上转起了圆圈,嘴里不听的絮叨着。
自己又病了,这个小道童嘴里说的师尊又是哪个呢?常姑姑怎么不给自己看诊呢?
脑子没许多疑问填充着,乐瑶慢慢的忘了羞涩,把脑袋从被褥里探了出来,“小道长,这是哪里的道观啊?我姑姑和常姑姑在哪里呢?”
“你先喝粥,我很快就会给你说个明白哦。”
清明把粥碗捧起来,笑眯眯的说着。
“不嘛,你先说完,我再喝粥。”
不弄清楚自己在哪里,那怎、行,小丫头拖着长长的腔调开始撒娇。
从三岁被道观的师父捡了回来,清明在这里相处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哪里听到过这样娇嫩软甜的嗓音,他很快就把乐瑶入观的事情交代个明白。
原来这里是清风观,自己昨夜就发了病,常姑姑和姑姑把自己送过来让韩真人救治,怪不得觉得嗓子干的难受呢。
自己难道病的连常姑姑都医治不了吗?竟然会被冒雨送进清风观。
她只是觉得自己睡觉睡的脑袋昏昏沉沉,做了无数个处处充满血腥恐惧的噩梦。先是梦到那个哥哥被恶人用麻袋套了,扔上一辆马车,她在马车后面紧紧的追赶着。紧接着画面一闪,又看到哥哥从金岭山最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四肢都被摔得支离破碎,七窍都是血,哥哥痛苦的朝她求救,那惨象吓的自己哇哇大哭,急的没头苍蝇似的寻找常姑姑,可就是找不到常姑姑住的慈心院。最后她梦到有对和姑姑差不多年岁的青年男女神情痛苦又哀伤的望着自己。
张嘴朝自己说话,可殷红刺眼的血缓缓的从他们的嘴里流出,特别是那个青年男子的长相竟和自己有七八分的相像,那女子的眼睛又和自己一个模样。
他们伸开双臂想搂抱自己。乐瑶也觉得和那俩人有些亲近,特别想扑进那女子的怀里,可双脚像被粘在地上,一点都动不了。情急之下,她又开始哇哇大哭,眼睛哭的痛的不行,还是没靠近那俩神情哀伤又痛苦的青年男女。后来的噩梦更是让她绝望,有好多人围绕着两具漆黑锃亮的棺木忙碌,满院子都是白布在飘荡,那些忙碌的人身上都缠着白布条,她好奇的去看还没盖上盖子的棺木,赫然发现棺木里躺着的就是那俩自己很想亲近的男女。他们的脸一片青紫,眼睛直愣愣的瞪着自己。
喝过米粥,肚子也安分下来,清明把空碗端出去,孤单单一人待在陌生环境里的乐瑶又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五岁多爹娘同时死去,在山下的家里遭到那些亲人的苛待,才被姑姑捡了回来,梦里梦到的青年男女肯定就是自己惨死的爹娘。因受到爹娘惨死的打击,乐瑶五岁前的记忆骤然消失,想到爹娘死像可怜又凄惨,乐瑶眼里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