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文澜的书店，安欣一直心心念念回去再看一下。

“万一她搬走了呢。”

安欣脑子里总是蹦出这样的念头，以至于接连几天都没有睡好。

“她对你有没有知遇之恩，你怎么还整天想着她？”

“说不清，有时候看到一个人就觉得一定能相处下去。她是那种见了一次就想见第二次的人。”

“说得神乎其神。”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望她了。”

安欣坐在门口看着黑暗中的玉兰树，枝叶在风中摇摆。

“你既然想去，那我们就明天去好了。”白鸽搬着小凳子坐到门前。

“你没见过她，问什么还想去呢？”

“有些人就像活在传说中，她就像活在传说中的那个人，有机会我当然想见一下了。”

“也许现实不像你想象中那样子。”

“也许会更好呢。”

下午，天变得阴沉起来，乌云缓缓向城市上空移动过来，她们早早卖掉捡来的废品，匆匆坐上公交车。

“这次应该能见到吧。”白鸽看着窗外热闹的街道。

安欣仿佛看到书店门口亮起的昏黄的灯光，仿佛看到文澜静静坐在窗前读书。

“见到她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安欣脑子里乱乱的，“其实她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想在书店里坐一会，听一听他们读书，看看文澜优雅的样子。”

下车后她们匆匆穿过公园和破败的弄堂，在本应可以看到书店灯光的地方，安欣却什么也没看到，远处的书店和弄堂其它地方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变得热闹起来，推土机、挖掘机、大卡车一股脑都开进来，把这些老房子推平，然后盖上高楼大厦，你连弄堂的痕迹也看不到了。”

“说的怪吓人的。”

“事实就是如此啊，你能想象那些盖起高楼的地方以前是什么样子吗？”白鸽紧跟上安欣的脚步，“沧海桑田你没听说过吗？”

安欣没心情听白鸽闲扯，只是在心里一遍遍说：有人、有人。

走到近处，她们发现书店门口的招牌已经拆了。

“是这里吗？”

白鸽质疑地看看四周，但是门上的海报提醒她，这就是文澜的书店。

书店门敞开着，一块玻璃已经碎了，门上蓝色的雨挡耷拉下来，书店里面空空如也，书籍、书架都搬走了，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角落里一小堆碎纸，墙上张贴的海报已经破旧不堪，也许是搬走后哪个淘气的孩子来这里玩耍过。屋子后面以前是仓库，现在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人来过。

安欣站在房子，心里也变得空空荡荡。她走到墙边把掉下来的海报又重新粘上。那是一张《麦田里的守望者》宣传海报，一个人站在一片荒草地中，荒草没过他的腰，草被风吹起，仿佛他也跟着草晃动起来，灰暗的色调道尽了心中的孤独。

安欣脑海中不停闪现着文澜阅读的样子，就仿佛她还坐在这个小小的书店里，手中拿着书给大家读，优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要伤心，你们一定还能再见的。”

安欣没有说话，低着头走出房子。

“全都怪我，如果当初咱们住进这里就好了。”白鸽跟在安欣的后面，“不如我们去找找她吧，说不定在什么地方能遇到呢。”

安欣无心听白鸽说什么，两人离开空空的弄堂。

“不要自责，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错过的事情不见得都是美好的，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白鸽安慰安欣。

“也许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经历一次吧，即便再让我们经历一次，也不会让我们有更深的感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