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寒冬,又是一年雪至。
这是云楚在凤仪殿里度过的第三个新年。
窗外红梅料峭,屋内只有一个火炉散发着热气,床边散落着陶瓷碗的碎片,少许乌黑的药剂弄脏地板。
蓁蓁红着眼睛往火炉里添柴,颤抖着手又给她添了一床棉被。
床上的云楚只是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包裹在层层棉被下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凌乱的发丝中是怎样一双温柔的眼眸,如今却饱含伤痛。
谁敢想象,这个狼狈的人,竟是当朝皇后。
“娘娘,娘娘...小公主还会有的..您别太伤心...”蓁蓁哭哑了嗓子,伸手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
“这样下去不行,奴婢..奴婢再去喊太医,您可是皇后啊,太医院的那帮老畜生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云楚痛苦地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那个男人亲手把药喂进她嘴里的画面,“皇上都不想要的孩子,谁敢留着。”
“娘娘...”蓁蓁哭着拥住她瘦小的身子,却猛地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迹。
“娘娘您出血了!奴婢去找太后...去求太后...”
云楚意识模糊,目送着蓁蓁慌乱跑开的背影,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
等到她在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稳稳坐在床边的季怀远。
那个才亲手杀死他们孩子的人,竟然如此相安无事地坐在椅子上批阅奏章。
“你怎么来了?”云楚别过脸,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连与他呼吸同一个房间里的空气都觉得窒息。
“云楚,你可真是好手段。”
他答非所问,朱红色的狼毛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都这么狼狈了,那个小丫鬟居然还对你死心塌地。”
云楚看了看身上新换的衣裳,吃了滑胎药的身子也好转了不少,这明显都是蓁蓁的功劳。
“你把她怎么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看向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那是她的丈夫,这个国家的君王,也是亲手抹杀他们孩子性命的人。
曾几何时,他也会笑着唤她的小名,温柔地为她别上一根发簪。
可如今,他的眼里只有冰冷和恨意,看着她的样子早已不复往昔,“当年你杀朕母亲的时候,你早该想过后果!”
“把人带进来!”
随着季怀远一声令下,寝殿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满身伤痕的蓁蓁被拖了进来扔在地上,在地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蓁蓁!”云楚踉跄着下床,疼痛的身子不足以支撑她站立,就这么直直地摔在地上。
而季怀远轻抿了一口热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娘娘。”蓁蓁虚弱地笑了笑,“奴婢以后就没办法继续陪您走下去了。”
“蓁蓁想最后给您行一次礼。”
云楚捂住嘴巴摇头,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蓁蓁拖着血淋淋的身子跪下,伏在地上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祝娘娘万福金安,今后,母仪天下,一世平安。”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说完,几个侍卫挥舞着棍棒上来,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
“别...别!”云楚嘶吼着,爬到季怀远脚边,“我求你,算我求你...”
他单手钳住她的下巴,目光满是狠厉,“朕要让你好好看着,你这么心肠歹毒的女人也只会害惨你身边的人。”
“你的孩子,你的婢女,只要跟你沾亲带故,朕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季怀远咬牙切齿地说着,然后用力把她踢开,用足了力气,充满嫌恶。
云楚狠狠地撞在了床角上,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她喷出一口鲜血,再次闭上眼睛,最后看见的画面,还是蓁蓁满身是血的身子和挥舞的棍棒,以及季怀远冷漠的神情。
一滴清泪滑过脸颊,这三年在宫中苟且偷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三年啊....
不过弹指一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