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姑娘,你确实是我要找的人。”
吴青说道,回头望去,章子珍的眼中如同满是星河灿烂。
见她这样,吴青又扭过头去,嘴上一边说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玉会发烫吗?”
“为何?不是因为你是什么仙人转世吗?”
“当然不是,那是玩笑话,这玉有奇效,但与我实际上无关。”吴青说着,望向发着淡紫色烟的香炉,脑中忽然闪过纸条上的‘香’字。
怪不得自己初次来一点异常都没感受到,出了房间还会咳嗽。
“那些都无所谓,你要找我,为何要找我?”章子珍问道。
吴青又坐回位子上,他先前放在桌上的东西,是一把青绿色的宝剑,和一个水袋。
青绿色宝剑正是‘雨中判官’,是吴青时刻用来防身,以免被袭击时手无缚鸡之力的。
他已经知晓,原来章子珍就是‘衣皮’。
她是妖,而自己是山海妖阁的修士。
“我找你,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为什么我要跟你去?我不去行不行?”
“若问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如此。”吴青喉结微动,妖被收入山海妖阁,是对妖好,也是对世间众生好。
世间妖祟也有潜藏逃避的,既是苟且偷生,它们或许本身没有恶念,但怀有强大奇妙的能力,故而会被歹人所用。
不单单指的是修士,也有可能是被凡人所利用。
而一旦被利用,首先受到危害的,还是世间苍生。
“你若不去,那是不行。章姑娘,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抱有好感,说实在,你很漂亮,我或多或少心中也有被触动的感觉。”
“但是不行。”吴青说道。
这些话说得糊里糊涂,章子珍的笑容依旧,问道:
“你在说什么?要强行带我走?起码得告诉我去哪吧?”
“山海妖阁。”
吴青说道,一撩衣袍,腰间的腰牌显现出来,黑木的牌子上赫然刻着‘山海妖阁’四个大字。
另一面上刻着的是‘吴青’二字,刻得用力,仿佛要将这二字刻入反面的‘山海妖阁’之中,永世不得分离。
“山海妖阁?”四字一出,章子珍默默念道,忽然间脚踝处一阵冰凉,心中也发震。
脑海中画面闪烁,闪烁到一个月前,自己从地狱爬出时候,拯救自己的人所说的话。
现在自己才记起来,好像是刻意将这四字隐藏起来一样。
“山海妖阁。”那白衣女子是这样说的,“你要躲开,一定避开。”
“躲开?”
“对,藏好,一定藏好。”
“为什么?”
“为了......你现在要要的一切。”那白衣女子说完,自己才昏了过去。
直至今日才想起。
她说话时候虽然有面具掩了声音,但颤栗与兴奋却是藏不住的。
‘如意’像是察觉到什么,当即化作白光炸裂,屋中被光芒填满这,吴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当即凭借脑海的记忆去摸桌上的剑与水袋。
不仅是他,就连章子珍也没想到突然间的白光闪耀。
这白光却并非真的白光,这样的刺眼的光,屋外应该也有人察觉,但始终没人发现。
白光中缓缓走出一人,她身穿白色衣袍,脸上戴着石鬼面。
“你!”
章子珍见到人影,当即认出是帮助自己改头换面,改变命运的白衣女子,给自己‘如意’金环的白衣女子!
明明是是白光,看不见其他东西,但白衣女子的身影却清晰可见。
吴青仍然紧闭双目,听见章子珍突然喊‘你’字,便意识到有人来了!
拇指当即按在食指中指,随意一拉一松,口中喊道:“中!”
青光遁入了白光中,就像水滴滴入了浑浊的乌墨之中。
“什么!”吴青能感受到自己的射出的‘箭’不知道被什么吞噬了。
“幸亏及时。”白衣女子出现回头瞧了眼吴青,没有多做搭理,“章子珍,你让我失望。”
“什么?我怎么让你失望?”章子珍越来越糊涂,这突然一个山海妖阁要带自己走,又突然一个恩人说自己让她失望。
“我做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做,是他做得好,是他运气好。”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同样,你也太好了,你比过往历代的所有‘衣皮’都要好。”
“她们无法完全沉迷于‘衣皮’,她们贪恋自我,她们认为有些东西就是要靠自己去争夺的。”
“实则不然,就像你说的那些人,有的人生下来就躺在千金买来的布绸上;闻的是流芳百年的字画墨香。”
“有的人生下来却要听巷内老鼠苟且偷生的低吟声;随意一张口,便是一阵叹不完的气。”
“他们生来的一切也是被赐予的,却被接受了。但那些‘衣皮’,我赐予她们皮囊,财报,还有容貌,她们却无法心安理得。”
“章子珍,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白衣女子说着,章子珍脚踝的金环消失不见,再看白衣女子脚踝,金环到她的脚踝上去了。
章子珍没答话,这些事情一个比一个奇妙,但更奇妙的是,自己却好不惊慌,好像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多次一样。
见章子珍始终不答话,白衣女子继续说道:
“因为她们的‘奴性’,她们天生就认为自己是奴隶,过不得好日子,享不了福,即便是享福,她们也觉得下个瞬间就会烟消云散,梦境醒来。”
“只有活在梦中,才无法醒来,我帮了她们。接着,我发现了你,你与她们相同,也不同。”
白衣女子笑了笑:“你可知道哪里不同吗?”
章子珍依旧没答话。
白衣女子却好像没打算章子珍答话,很快便又自顾自说:
“因为你的‘奴性’更甚!你就是最大的那个奴隶!”
“何为最好的奴隶呢?”
“那便是给她锁上镣铐,她便打心里认为自己有罪。给她披上绫罗绸缎,她便认为自己天生富足了。”
“无羞耻心,无自尊自卑,一切由他人定义,毫无自己的形式标准。”
白衣女子用手捏着章子珍的下巴,微微抬起:
“你太好了,给你个好皮囊,你就是‘天生’的美人,撕掉皮囊,你又是‘天生’的肉人。”
“你就是最好的奴隶!”
章子珍听着,心却直直下落,从椅上如同一摊泥,滑到了地上。
“不是的!”吴青闭上了双眼,他也听到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