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季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但大多在六七月份左右。
这几天下雨尤其多。
有人在乎,也没人在乎。
春雨是最为柔和的,轻柔地涂在脸上,就好像是用浸染了牛乳的香花瓣泥涂在脸上一样。
洒在草上,草更显得油亮。泼在花上,花也艳丽许多。
但今年的雨要更冷一些,像是是冬天欠世间一场雪,便在入暖的时间中将其融化,再倾盆而下。
吴青一行人在江南又待了三日,等到山海妖阁又发来信,完全确认没有潜在危险后,便分开了。
‘神笔马良’去了哪里?龙天、九尾女子去了哪里?章子珍和那个白衣女子去了哪里?
吴青不知道,但现在也没必要知道了,收容失效,他们得回去了。
这里终究不是整个江南,只是一条街,染了江南的气色罢了。
吴青与唐恬依旧撑着小船走了,他们与段小小武五告别于最初的那个茶楼里,段小小与武五又点了许多盏小笼包。
没有过多道别,这是第一次见,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了。
这些日他也没多么享乐,特别是最后几日,精神压力带给他的折磨太大了。
他不得不睡去,在山海妖阁的船上他能感受到宁静,这里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每一次在巷街上踏步,好像都能听见有苦难的呓语,叫着,喊着。
在船上靠着的时候,渐渐合上的眼皮之下,瞳仁望着那道水乡,现在是怀有花草香气薄雾的清晨,看向这自己所待了将近一个月的街镇,看得很不真切,渐行渐远。
吴青这才明白,这里终究不是整个江南,只是一条街,染了江南的气色罢了。
酒色香气,嗤之以鼻。
......
......
这几日江南的这个南边的小街是乱了。
最大的头牌‘章子珍’突然消失了。
就如同人间蒸发,忽然间消失,据说,最后一个见她面的就是那个神秘的吴青,吴公子。
章子珍消失得毫无征兆,毫无蛛丝马迹。
街上人许多,却没人看见过章子珍身影。
楼里人也许多,却只看得见过吴公子向外逃窜的身影。
“他做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对......”
“嘘,章姑娘对他极有好感,即便是真的,那又如何......”
民众公子的猜想越来越大,几家与此家竞争得楼也高兴,便也添油加醋,渲染了更多颜色。
让这猜想,变成谣言,让这谣言,越来越离谱。
“是他们私奔了?为何?”
“想是这里人待她不好吧?”
“那吴公子据说是朝中一位大官员的子嗣啊.......”
这家楼短时间内很快便没多少人去,这是公子们对它的‘报复’。
许多楼内许多姑娘开始跟老鸨嬷嬷说,问她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却见她笑了笑,摆了摆手。
“若说了解这些人,你们都不如我。”
“我教你们,你们日后也学好。”
老鸨嬷嬷头头是道,吐沫子如飞星:“他们啊,现在也就是生气,摆摆样子,过个几日吧,几日没赚钱,那就没赚了。”说着,老鸨嬷嬷还招了下手,“就怕啊,你们之间有人跟我藏私......”
老鸨嬷嬷双眼如同鹰隼,凝着寒光:
“你们当真不知道章子珍去哪了?她确实没跟着吴公子走?”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藏着不跟嬷嬷说啊!”“就是就是!嬷嬷你应该知道我的,我从不说假话!”
几个姑娘围了上来,哄着,陪着脸笑。
嬷嬷也高兴,便把眉毛一软,又说:
“等过些时日吧......约莫三四天后,你们再听。”
嬷嬷说完话又是嘿嘿一笑,藏躲进了里屋。
约莫不是三四日,而是两三日,便又有了一个消息。
章子珍并非是凡人,而是天上神仙,早已经驾鹤西去,重返天庭了。
这样的话可以骗鬼,鬼不一定被骗。
同样,反过来说,鬼也有可能被骗。
这样的消息来源,更多的是与章子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他们都是佼佼者,在众多公子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不外乎他们能赚钱节省,有旷世奇才。
而是他们最会‘玩’,字画若说一说,他们堪比当世大儒,但若是真下笔,那就不行了。
可即使如此,也足够了,因为这群公子比得也不是下笔,比得就是说。
他们说一把兵器,能说得龙飞凤舞,说得自己过去能耍的如何好看。
说一幅字画,能说出其中轻重缓急,说出其中不足之处,并用‘嘴’将其纠正。
忽然听闻说‘章子珍’是天上飞仙,飞入天上去了。
旁边也有许多人问,他们便想:若说不是,自己之前吹得那些大牛,岂不是就要落到地上去了?况且这‘章子珍’确实好看,有不少人说,仅仅一个月便成为最大头牌,说其是‘天仙’,也不为过!
几个头头公子就串通好,一起说她是天仙。
至于吴青吴公子,在章子珍消失的第二日就没人传唱他的‘丰功伟绩’了。
于是这楼便有更多人去逛,这楼也有了新的名字。
‘藏仙楼’。意喻着还有天仙在此藏着,等待公子们发现挖掘......
章子珍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消失的两次,既相似,也不相似。
第一次自己消失死去,姐妹们以此作为笑谈谈机,互相聊聊天,说说别人的坏话,说说最近的好事。
那是她的意义。
第二次自己消失,整条街的人都开始怀念她,她的故事留下,并在此给这个楼带来了最好的利益,给那些见过她的公子带来的最好的利益。
那也是她的意义。
她的一生,或许唯这两次‘死’最有价值。
这里仅仅是江南的一条小街而已,这里发生的故事,或许也不过是后来的史书之上,寥寥一段而已。
整个江南,冒出一团气,一同向上窜,便有了‘霞’。
霞色笼着江南,也就有了江南的颜色。
江河不再波光粼粼,里面潜着大半个太阳,由而便显得灿灿烂烂的。
吴青醒来了,不知道醒来多久。
他醒来时候还在想:
为何那落入暮云后的夕阳那样柔软,没了丁点儿的华贵。
再细看,原来那不是夕阳,是距离过夕阳最近的一片薄云。
它染上了夕阳的余温,又将地上的烟火气吸了去,才显得它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