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有所不为(1 / 1)女为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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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折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苏泓澈是在问画上的人,“哦,是温丞相的小女儿,名叫欢颜。”

欢颜欢颜,欢笑颜开。

提起笔,在画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三个字。

温欢颜?

好喜庆的名字。

刚放下笔,院外就传来下人的惊喊,“走水了!走水了!”

“来人呐!快救火啊!”

顺着那窗户能看到院子偏西的天空中被火焰染成了红色,源源不断地上升着滚滚浓烟。方才王府里的宁静祥和全然不见,哭喊声、泼水声、碰撞声占满了整个院子。

熊熊火焰并未很快得到消灭,反而越烧越旺,盛京城里的东北角火光一片,就连天上的月亮也染上了血红。

……

距平陵王府还要往西一些的地方有一处对街而开的宅子。飞檐重楼、华丽气派的朱红大门两侧立着长戟,戟上的幡旗呼啦啦地作响。

这栋足有二层高的楼门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丞相府。

而在这府里刚结束一天惩罚的温欢颜正从祠堂走出来。只瞧她衣装整洁、挺胸抬头、眼神坚定、目视前方。双手交叠在腹部,胸腔里提着一口气,半步半步往前蹭……

“见过四小姐。”碰上对她行礼的丫鬟。

点头、微笑。

“四小姐好。”

点头、微笑:“好。”

真真儿是一个知书达理、端庄大方的官宦小姐!

温府的仆人们见了温欢颜无一不啧啧称奇。

云雾寺果然灵验!

老夫人求了六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

然而就在一个拐角处,确定四下无人的时候,温欢颜瞬间放气,耷头弯腰地往自己的院子走。一步三晃地摇到了院门口,看见正要出门接她的柳儿,温欢颜立马靠在门框上直哼哼,抬起手让柳儿过来扶她。

“柳儿,快,救命~”

屁股刚碰到石凳,整个人就扑在了前面的石桌上,嘴里还再哼哼,“啊……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

果然抄家训这件事儿,无论她做多少次都不会不习惯。每次都能给她累个半死,头疼、眼疼、脖子疼、屁股疼的,浑身都不舒服!

柳儿把点心从屋里端出来,问道:“今日回来的好早啊……”鉴于温欢颜的前科,突然惊慌道,“你不会偷偷跑出来的吧?!”

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那都是小时候做的事了……”

上次出逃被祖母发现,把半个月的禁闭硬生生涨到了半年。

那半年的光景,温欢颜至今想起来都恍如昨日。每天读书写字、弹琴绣花,她活了十四年都没那么痛苦过,愁的她恨不得吞针自尽。但好在她是一个惜命如金、贪生怕死之人,每次也只是想想从来不敢对自己动手。

给柳儿手里的盘子腾了个地方,揉着自己酸痛的脖颈子,“我这不是……”

“嘎巴”一声脆响,颈后一阵舒爽,“啊,舒服。”换了个地方继续揉,“这不是和祖母做了个交易吗……”

从苍州回来后,温欢颜拜见过父亲母亲,一刻都不敢耽搁。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直奔府里的祠堂,一副很是乖巧听话的样子。整的丞相大人都忍不住偷偷问自家夫人。

这是四丫头吗?

在温丞相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温欢颜开始一段既无聊又乏味,从早到晚跪祠堂、抄家训的凄惨生活。

不过经过温欢颜这小半个月的努力,在今早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她祖孙二人达成了一份协议:只要在最后一天落日前能交上规定好的三份家训,祖母就许她明日出府!

这这这,这比给钱都好使。

温欢颜立马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一路狂奔到祠堂的偏殿。为了不被人打扰她还在门口贴了“请勿打扰”四个大字。整理好桌面,笔墨纸张、镇纸砚台、书架笔托,全都码好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斟上一盏香茶。

看着那一摞的《温氏家训》摩拳擦掌、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抄完了一份。

虽然她这小半个月只抄了三条,但是她相信自己这一个下午是可以创造奇迹的!瞧!就连那窗外的日头都似乎再给她加油呢!

紧接着她热情不减,又奋笔疾书、洋洋洒洒抄完了……

半份。

看着剩下的一份半陷入了沉思。

……我好累,想放弃。

祖母是不是算计我呢?

扣了一会手,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提起笔又奋笔疾书、洋洋洒洒的写完了……

两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赢我竭。

温欢颜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有无数个放弃的理由最后都被“明日可以出府”的许诺打消。

没办法,诱惑太大,她温欢颜就吃这一套。

“还好还好,就在太阳落山的前一刻,我如数完成任务!”温欢颜开心的大手一挥,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感觉。

一脸得瑟地拿起桌上点心,“嘿嘿……明天就可以出去玩啦!你知道吗?说是明天那个元泰国的小公主就要进京啦!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刚吃完一个点心,正准备拿起第二个,目光定住。

……

“我的妈呀,是走水了吗?”

柳儿顺着温欢颜的手指向东北边看去,只见在重重叠叠的房檐屋脊的后边红光漫天。

“嗯,好像是,不过离咱们挺远的。”

“看起来火势还不小呢,不会死人吧……”

柳儿却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小姐你快想想自己吧,还想着人家呢?!”

盛京城里有“东贵西富,南贫贱北皇家”的说法。丞相府自是住在东边的地界上,比它还要往东的便是一些皇亲国戚,例如蔡国公府、长公主府、平陵王府这些地方。

“人家家里走水了自有府里的下人去救,城里的衙门看见东边走水了自然也会派人去灭火。”把温欢颜摁在凳子上,“你瞎急个什么劲儿?”

“……”温欢颜觉得柳儿说的也有些道理,一时间也反驳不上。

柳儿急得咬牙切齿,把倒好的茶水一推,“火都烧上眉毛了,还和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我怎么了?”

“端午宴会呀!”温欢颜这一副不关心的样子可是把柳儿愁坏了,“祭舞啊!祭舞!”

五月初五的端午节,熠朝皇宫里每十年都要进行一次祭舞仪式。

祭舞规定除皇族女子外另选几位大臣家里未出阁的嫡女子参加,共十三人。

这次宴会即便当不上领舞,能在这里露上一面也如天赐荣耀一般。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不少女孩子为了一个名额使尽浑身解数。

“啊……”温欢颜恍然大悟,“你听我说……”放下糕点,“这件事儿呀……”

据说今年的领舞是皇后所出的十公主,只是不久前崴了脚。那么,领舞这个位置不出意外的,定是被那盛京第一才女顶替,名额自然也多出来一个。

而操办这次祭舞的是皇帝的宠妃——王充媛,可巧的是这位娘娘原在家里是个庶出,便向皇上进言想在庶出女子里选出一个。

当今熠朝民风较为开化,对于嫡庶有别的规矩,有不少寒门子弟反对,新皇为了拉拢人才,所以将政策也放宽了些。

这下一来,全盛京的庶出女子为了这个恩典个个都挤破了头。

把手里的扇子中中一摔,“说什么?说你不想去吗?这么好的机会让三小姐白捡了便宜……”

从沧州回来没过两天,皇宫里就派人来宣旨,召五品以上官员各家选出一个庶女子进宫择选。

老夫人自然是乐意让温欢颜去的,不过她罚了温欢颜禁闭一事已被温家上下知晓。送温欢颜参选,丞相答不答应暂且不提,那老夫人也不能显得太过偏袒。

因此几番踌躇下来,还是送去了三小姐温欢沁。

“你是没瞧见纤羽居的,她们这两天都快上天了!”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被罚了禁闭,老夫人自然是要送你去的!那里还轮得到她们这般耀武扬威。”

“诶呀,柳姑娘,消消气消消气……”拿起扇子给柳儿扇风,“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了自己没人替是不是?”

柳儿哪里敢让温欢颜给她扇扇子,夺过团扇自己气呼呼的扇风,转过头不想理温欢颜。

温欢颜这里还劝着,就感觉这事儿和她自己没关系一样,“事情已经这样了,对不对?那,三姐姐都选上了,我也不能去祖母跟前儿闹呀?”

“再说了……”瞄了一眼柳儿,“我是真不愿意去……那些动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不好,走两步就能给自己绊栽了。舞还没跳呢,再给自己摔伤了,那多不值当的,对吧?”

柳儿也知道温欢颜的性子,可她就是气不过。

“她们,她们分明是算计你!”想起牡丹会那日,她看见悯枝去了三小姐的院子,她就应该早些反应过来,“什么出庙看看……什么玉佩丢了……分明就是为了托住小姐你,好让你犯祖母的大忌!”

柳儿越说越气恼,嗓门一声比一声高,吓得温欢颜连忙堵住了她的嘴,“行啦行啦,事情都这样了,光生气有什么用?”

那日温欢柔在街上说玉佩丢了,温欢颜就觉得不可思议。

按理说,那玉佩可是大姐姐最喜欢的,一刻都不敢离身,怎的今日就丢了呢?心中摇摆不定,又怕真的丢了玉佩,看着温欢柔那一脸急切的样子,她也不得不去寻找。

后来回了寺庙,温欢颜觉得总是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又琢磨不出来。可巧的是,离寺那日,她和柳儿在大姐房里一同看到了那枚七皇叔所赐的玉佩。

温欢颜心下就明白这事情有蹊跷,觉得牡丹会出去一事只怕是温欢柔故意所做。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

“正所谓‘祸福相依’,说不定这是好事情呢?”温欢颜安慰道。

一切一切的疑问都在宫里来人宣旨的那日迎刃而解。

所有的官宦家的小姐,属丞相家的最为尊贵。就算不提温丞相的身份,就是论王充媛,那也是温家夫人的庶出妹妹,这名额落在温家女儿头上也是明摆着的事情。况且温欢颜向来是受老夫人喜爱的,温相又是个最孝顺的,这个名额必然是她温家四小姐的。

可如今,温欢颜被罚了禁闭,老夫人又在气头上,进宫入选的还能有谁?不就剩下温欢沁了吗?

“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干的事儿咱们干,不该干的也没有必要去争。倒不如省下时间来去做些别的事情。”温欢颜一点儿都不在乎这端午祭舞一事。

说是去跳祭舞的实则就是露露脸,挣点儿声望,让各家好好看看自己,为日后可以嫁给个门当户对、称心如意的郎君做铺垫。

她不喜欢,也不想去做。

倒不如顺水推舟,给她这两位有野心的姐姐营造出一个没心没肺、总是闯祸的草包形象。

“做什么?”

“出府玩啊!”

“……”

丞相府的另一头,老夫人仰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拿着那一沓温欢颜抄好的家训,评价道:“你看看,这字,太丑了……”

纸上的字迹从工整端正一张张演变到差三错四、歪七扭八的鬼画符,到最后老夫人竟连一个字都不认得了。

“老夫人可知足吧!”阮烟笑道,“要不是您许了四小姐明日可以出府,只怕这三份家训您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抄完这三份也不见得她就能记住……”语气满是宠爱,拿起温欢颜第一份抄完的家训,“明早儿给老爷送去,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接过老夫人手里的纸张,嘴上还念叨着,“老夫人可真疼四小姐。”

“我不疼她谁疼她?”看着手里得那些鬼画符,笑道:“她这些日子也算听话。柔儿和沁儿都进宫去了,她在府里也够无趣的。明日就放她出府透透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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