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发的温欢颜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都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什么?”
国公夫人停止了她撒泼的举动,眼睛扫过众人,在温家女眷的身后找到了那个面容清秀、体格较小的女孩子。
温欢颜走到人前,对上国公夫人的眼睛,没有丝毫怯意,将母亲她们都护在了身后。
“婻嘉郡主说我嘴脏。”
“哈!”国公夫人不知温欢颜为何这样说,冷蔑一笑,“我女儿说的对,你可不就是脏吗?”
咄咄逼人:“你不仅嘴脏,连心都是脏的。”
“你注意言辞好不好!”见她这样欺负四妹,温欢沁气得快要动手了。
温欢颜一把拉住她,对蔡夫人说道:“国公夫人不是明白得很吗?我嘴脏,不配给郡主吸血。”
你们嫌弃人家嘴脏,还让人家给你吸血,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一下,温欢沁才算是明白了。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在一旁帮腔道:“对呀!我四妹妹这样心地善良,哪里会见死不救呢?是您女儿,不要我们救!”
国公夫人没想到她被温欢颜下了套,自己说的话竟开始自相矛盾了。
但依旧不肯死心,还硬撑着:“她不让救,你就不救了吗?”
遇到不讲理的人,和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听她这样不讲道理,温欢沁真的很想打她一拳,然后再问上她一句:你不让打,我就不打了吗?
温欢颜则是眨眨眼,很是无辜的说道:“我救了呀!断川粉不是给她用了吗?”
“你!”国公夫人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脑子突然一时空白,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国公夫人真是好没道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您到底想让我怎么着?”不给她缓气的机会,继续问道。
温欢颜的这三句话瞬间扭转了局势,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国公夫人一时没了言语。
温夫人此时也找到了由头,心中忍了好久的火气终于找到发泄口:“国公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来找我温家的麻烦吗?我们温家和蔡国公府比起来,虽是小辈,但也由不得人家这样欺负!”
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的温夫人,此时心中有了火气,面色更加怖人,“蔡夫人可得给我们一个解释,不然我家老爷可是要去问问国公爷的,凭什么往我温家女儿身上这般泼脏水?”
说完这话,就让她们今日所吵之事,从内院上升到了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
温夫人原还顾及着两家的关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家和气为主。却不想这个国公夫人这般不识抬举。
给她脸了?
蔡国公府虽然地位比丞相府高上一截,但她们温府也不是任人随意开刀,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国公夫人被温夫人这一段话吓得不轻,她没想到温家小女儿口齿伶俐,同样也没想到温夫人这样一块“愣木头”竟也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
“诶呀~”温欢柔一声惊呼,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温夫人说道,“记得赵司乐昨日还夸了三妹妹祭舞跳的不错,将婻嘉郡主的位子换给了她,莫不是……”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可明白人都能听懂其中的意思。不说出来,就是给国公夫人一个面子,暗地里让她快些出去罢了。
可温欢沁能让她这么完好无损的出门?
当然不能。
“她不会想报复我吧!”也学着温欢柔的语气,“可又关我什么事儿呀!蔡夫人您不但不劝阻她,怎么还帮着她呀!”
欢沁学温欢柔只学了个表面,却没学到精髓,看起来十分的扭捏造作。
这话一说完,在场众人便都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
婻嘉郡主嫉妒温三小姐,蔡夫人帮女儿着来找茬。
这对母女……
才是真正的小肚鸡肠、心思歹毒之人。
面对温家女人的一致对外,国公夫人在这里没有讨得半点好处。
脸上那层白粉都遮不住她发黑的脸色,想急急逃离这个地方,动作可能是太大了些,头上那些珠钗哗哗作响、乱晃不停。
倒真和温欢沁想的那样,掉了不少下来。
“别捡了别捡了!”国公夫人对着那些在地上拾珠钗的丫鬟们喊道,“丢不丢人啊你们!赶紧走!”
温欢沁还依依不饶,冲着国公夫人慌忙离去的背影大喊:“蔡夫人!别心疼!等我收拾好了就给您送过去!”
那蔡夫人听到身后这挑衅一般的大笑,忙不迭脚下一滑,圆滚滚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摔进了脚下的泥潭。
又和温欢沁想的一样,她脸上那些白粉全都掉进了泥土地里。
一抬头,脸上还沾了不少泥水。
很是狼狈。
这下,脖子和脸才是一个颜色了。
这日回府后,柳儿听了温欢颜今日的事迹。
她除了感叹温欢颜出门就能惹事的能力之外,她同时也对国公夫人佩服的不得了。
温家的女人哪个是好惹的?
这蔡夫人可真勇敢……
一下就惹了四个。
她能活着从宫门回去,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温欢颜笑嘻嘻地对她说:“对啦对啦!我今日见到秦奉御了呢!”
脑子还在回想和秦艽见面的场景,忍不住就笑出了声:“她还夸我了!”
今天在宫中遇到的事情很多,但只有“遇见秦艽”这件事才是温欢颜最开心、最喜悦的。
因此她从进了家门,就一直不停地和柳儿叨叨这个。
一会开心一会沮丧。
过一会又开始否定自己:“哇!我真的见到秦奉御了?”
拍着大腿:“我居然见到秦奉御了!你敢信吗?!”
柳儿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因此就一直附和着她:“对啊,你终于见到她了!”
温欢颜就这样亢奋到子时都不曾有困意。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叫来柳儿陪她一起睡。
柳儿是困的不行,可温欢颜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她抱着被子,满眼都闪着亮光。
“啊!柳儿!”
已经昏昏欲睡的柳儿被温欢颜一声惊呼唤醒,闭着眼睛问:“小姐怎么了?”
温欢颜坐起身来,对她说:“那个梅花络子你打好了吗?”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什么络子?我不才给你做了一个吗?”
见她就要睡着,温欢颜赶忙摇醒她:“不是给我的,是给君寒湄的!她要的!”
一提起君寒湄,柳儿睡意全无。
君寒湄?
那个元泰国的公主?
睁开了眼睛,也开始慌张道:“我还没做呢!”
她居然要给一个公主做东西,柳儿也不由得开始慌张了起来。
可转念一想,君姑娘那日不是喝醉了吗?那她说的话,自己还记不记得都不敢保证,更别提这个络子了。
睡意又开始袭来,柳儿倒在床上说道:“她一个公主什么没见过?怎会对这些小玩意儿上心?小姐你快睡吧。”
“可是我答应了她的。”
温欢颜还记得那日在马车上,君寒湄对她们说道:这月初四,酒楼再会。
她总不能说到做不到吧。
况且……她还需要君寒湄帮她做一件事情呢。
虽说这件事,这样做有些不好……
可温欢颜真的还想再见一次秦艽。
就一次!
因为秦艽说的乌木,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柳儿却在一旁泼她冷水:“君姑娘那日喝多了,记不记得这事儿暂且不提。就算记得这档子事儿,那小姐你能出府吗?”
“能啊!”温欢颜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一下午净顾着和柳儿讲宫里的事情了,竟忘了告诉她回府之后的事情。
许是宫里好久没有出现这样得新鲜事,又或者是出糗的人蔡国公府的人。这件事,还未等温欢颜她们出宫,就在皇宫里传遍了。
她敢保证,蔡夫人将会在未来的三月成为全盛京饭后杂谈的主角。
一回府,老夫人听了温欢颜她们在宫里的事情,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夸赞:“做得好!”
就连温相的脸上也带了不少笑意。
而老夫人呢,还嫌火烧的不够旺,一定要奖赏一下温欢颜。
温相觉得有些过分,便在一旁劝阻。
老夫人却道:“我的颜儿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何不能奖赏她?”
温相虽觉得不妥,但没做太多阻拦。
因为他也看不惯蔡国公这一家子,今日蔡家的一个妇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来,明日蔡家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
不仅他,估计全盛京城里的皇族贵戚、世家大官都是看不惯蔡国公府的。
尤其是这位蔡国公。
这位蔡国公是曾和先帝一起征战天下,是大熠朝的开国功臣,也是先帝苏则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如今在当今陛下这个年份上,属他辈分最大,功劳最高。
蔡国公便颇有些持功自傲得意思。
谁也看不惯,谁也瞧不起。就连当今皇帝他都要时不时说上两句。皇帝呢,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除此皇帝,无论哪家的事他还都要插一脚、管一管,因此人人对他很是不满。
奈何他年龄甚长,辈分颇大,众人不敢计较,也不愿计较。
都等着他老人家早早撒手人寰。
“祖母要赏我什么,那我自然求的是可以出府啊!”温欢颜又把柳儿晃醒,板着她身子说道,“你明日赶快打好梅花络子,咱们初四给君寒湄送去。”
柳儿迷迷瞪瞪地答:“唔……好吧。”
“答应了别人,咱们总得做到是不是?”
“嗯……”柳儿没有意识的搭话。
“对了,这月初四,红拂在落玉坊有演出是不是?”温欢颜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嗯……”柳儿仅存的意识替她回答,“嗯?!”
突然睁开眼睛:“小姐你不会又要去落玉坊吧?!”
“嘘!”吓得温欢颜赶忙捂住她的嘴巴,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回头对她说,“你小点儿声啊,想让大家都知道是不是?”
拿下温欢颜的手,柳儿压低了嗓子说:“你怎么还去啊……近来去的太勤了些,老爷发现了可怎么办?”
温欢颜盘腿坐在床上,反驳她:“什么去的太勤了,我上个月可没去啊!再说了红拂他还托我帮他带东西呢。”
“小姐……”
“你难道不想听他唱曲儿?”温欢颜一把抓住了柳儿的命脉,“这么多年了,父亲不是没发现吗?怕什么。”
柳儿仔细想了想,自从她家小姐和红拂公子相识的一年来,似乎并未出现被人发现的征兆,心里也稍稍有些安心。
又琢磨琢磨那梅花络子该打个什么样式、选个什么颜色,随后眼皮越来越沉,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渐渐睡去了。
说完这些话,温欢颜也躺回了床上。虽然她一点儿都不困,可以没在出声。
床边的纱幔遮住了透进来的月光,柳儿在她身边沉睡,突然!
“哈哈哈!”捂脸大笑,“我见到秦奉御了!我居然见到秦奉御了!”
“啊!”柳儿一声哀吼,“你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