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欠了债就是要还的,即便还不清,那也要一点一滴的还。
这辈子不够,下辈子继续。
“我会尽我最大可能弥补她的,我一定……”
“算了吧!”君寒明根本懒得听温欢颜这些瞎话,“我只求你能离她远一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还怕你带坏了她!”
君寒明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人,对温欢颜说道:“我妹妹生性纯良,如果她知道被自己信任的人利用,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所以我不会告诉她的。而你也不要提。”
连廊上走来两名女子,一位是红衣的君寒湄,另一位穿着和温欢颜一模一样的衣服,想来就是夭洛儿了吧。
君寒湄拉着夭洛儿一路狂奔,很快就要跑到他二人跟前了。
眼看君寒湄就要到了,君寒明又提醒了她一句:“不要再来招惹她,你离她越远越好。”
……
“你们在说什么?”君寒湄领着夭洛儿下了廊桥,走到他们身边打量着二人。
怕君寒明不好答,温欢颜便在他前面开口了:“我在求殿下一件事儿。”
“什么事?”
“帮我出宫。”
君寒湄不说话,明显是不乐意温欢颜离开。
她好不容易挨完了正宴,眼下终于能跑出来和温欢颜在上阳宫里闲逛,却想不到她竟然要离开了。
真是扫兴。
于是她又看向君寒明,君寒明自然不会给她这个面子:“没错,我也正有此意。”指了指她身后的夭洛儿,“这不,夭洛儿就是来送她的。”
君寒湄怎么也没想到她带来的夭洛儿竟是为了这个用处。悄悄地把温欢颜拉到一旁,又担心君寒明偷听,君寒湄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哪知君寒明压根就没心思搭理她俩,反而是走到夭落儿身边同她说话去了。
君寒湄看他这样,这才放心去问温欢颜:“是不是我哥威胁你什么了?你别怕,有我呢!”
听她这样说,温欢颜更没脸在待下去了:“不是,我是真的该出宫去了。你也知道我前日才被祖母罚了禁闭。如今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我又晚回去,岂不是还要挨罚?”
君寒湄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还是不舍:“你真的要走啊……我如今进了宫可就不再那么好出去了,自然也不能时常去温府找你,你……当真不再待一会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终归是要走的。况且,若我再待下去,说不定会惹出多大的事端来呢!公主……我……”温欢颜突然拉住君寒湄的手,也不敢抬头看她,只是低着头说道,“我很抱歉。”
道歉没用,但不能不做。
“我实在是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请你带我入宫的……我,我更不该……”后面的话温欢颜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嗓子里一阵难过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还是没这个勇气承认错误。
“来都来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君寒明走到了她人身边。他听到温欢颜这番话心中觉得实在是恶心,因此忍不住开口嘲讽她。
“哥……”
听到君寒湄喊他,君寒明撇了撇嘴,暂时停下了对温欢颜的讽刺:“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出宫去,省的给我找麻烦!”
君寒湄觉得他哥说话当真是难听死了,正想替温欢颜回他两句,却发现身侧的手却被温欢颜拉住了。
“颜儿你……”君寒湄一回头,发现温欢颜正低着头对他二人行礼拜别。
“哼!”君寒明对温欢颜的动作不屑一顾,忙打发了夭洛儿送她出去。
夭洛儿走到温欢颜身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温欢颜自然是不会犹豫的,想要抬步离开,然而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拽着。
君寒湄真的是舍不得她离开,因此回握住温欢颜的手,拉着死死不放。手上被拽得紧,心里也好像有双手在攥着。温欢颜没那个本事和力气去掰开君寒湄的手指,她甚至连去看一眼君寒湄的眼睛都不能。温欢颜并不去抬头看她,只是将目光放在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
叹了一口气,温欢颜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了君寒湄的手背上:“公主,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的。”一手用力,一手缓缓地抽走。
君寒湄的目光就好像在追杀她一样,温欢颜不敢有任何的停留,逃跑似的离开岸边,踏上湖面的木桥。
这里很静,静的以至于每走一步,温欢颜都能听到自己在木桥上的脚步声。
“咚,咚”,是脚步声也是心跳声。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这两日自己的所作所为。越想越烦躁,越想越觉得自己当真是恶心坏了,她打心底儿地唾弃自己。
她真的不如三姐姐,没人家那种敢作敢为的性子。
做了坏事却压不住心里的愧疚,做了错事却不敢向人家承认。
矫情!懦弱!
“颜儿!”
背后突然有人叫她,温欢颜住了脚,一步都迈不开了。
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是像姐姐们那样只为自己而活,还是……
温欢颜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猛然转头,看向湖边的两人。
果不其然,他们都在看着自己。君寒明的眼里是嫌恶,而君寒湄的眼里是期待。她不害怕别人的嫌恶,她害怕的是那双映着星辰的眸子,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睛。
君寒湄站在湖边正在向她挥手:“我忘了和你说再见啦~”
听到这一句话,眼角忽地湿润了,温欢颜不知道她留下的眼泪是出于什么情感,但她知道这都是为君寒湄而流。月光照在君寒湄的脸上,温欢颜将她的脸看得十分清楚。
那是一张又好看又温暖的微笑。
如暖阳一样照亮了前方的黑暗,拯救了即将要步入歧途的自己。
“公主,谢谢你。”
温欢颜擦去眼角里流出的泪水,背着月光对她回笑着。
真的很谢谢你。
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曾待我的好。
欠你的那颗真心,我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即便,你不愿再见我。
等到温欢颜随夭洛儿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的时候,君寒湄突然对君寒明说道:“你怎么总是对颜儿有那么大的敌意?明明你们才是第一次见面。”
君寒明听了这话,心中不满:敌意?是个人都会有敌意的好吧?明明是你没心眼。
但他又懒得和君寒湄计较,于是并不去理她前面的那句话。
“是第二次。”君寒明把塞在腰间的那枚玉佩拿出来:“你还记得这个吗?”
这枚玉佩便是那日温欢柔在苍州大街上丢失的那个。
“你不是去还人家了吗?怎么还在你手里啊?”
自君寒明见到温欢柔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暗下决心,定要与此女子发生一些故事,于是派了人暗中查询这位貌美小姐的身份。后来得知她是温丞相的大女儿温欢柔,心中对她的爱慕便更盛了。
谁人不知熠朝盛京有一位才色绝伦的女人?
苍州的初见他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几句的闲谈就将他的一颗心俘获。君寒明抱着他捡来的玉佩,日日想日日盼,终于等到了今日。
原想提前将玉佩还给温欢柔的,可当他到了尚仪局却没发现她的身影。后来在宴会上又一次见到她时,君寒明却舍不得把玉佩还给她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日在苍州的街上也见到她了。那时,她明明是温欢柔身边的婢女,怎么到了你嘴里她却成了温家四小姐?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君寒湄还真不觉得奇怪:“她说和你说她是温欢柔的女婢了?”
被她这么一问,君寒明想了想这身份一事似乎确实都是他主观臆想,温欢颜在此前也并无与他说过自己的身份。可像熠朝这种地方,哪有小姐出门不避讳的?还有那身衣裳,穿得属实没有半分千金小姐的样子。
“好像没……但不过!”
“你管她是小姐还是婢女,只要她是温家的人不就好了?”
君寒湄的这句话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君寒明也无法反驳,毕竟自己最后做出的决定也的确与她的想法如出一辙。
于是他讲话题换到了另一个奇怪点上:“那不说这个,就说她为什么要让你帮她入宫?”
“我说过了啊,她想来见秦艽嘛!”
“她想你就帮她?”
“我们是朋友啊!”
“万一她另有企图呢?”
“她能有什么企图?你能不能别总是把人想的这么坏。”君寒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你现在信别人不信你哥是吗?就算她真的没有企图,那万一她被发现了呢?万一这件事被人捅了出去呢?你可知会有多大的后果?!你到底长不长脑子?”
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给他惹事,每一次做错了事都是他来善后,真不知道日后她嫁来锦盛要如何自处。
越想越急:“就你这个脑子,几时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这下君寒湄没有再和他吵,而是低下头一语不发,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呼吸也渐渐地急促了起来。
君寒明此时被气昏了头,根本没注意到君寒湄的异常,仍旧在喋喋不休地说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是!我是没脑子!”君寒湄突然抬头大吼,“我又傻又笨,脾气还不好,所以从小到大都没人愿意和我玩!我好不容易有了朋友,我帮帮她怎么了?!我又没求着你做什么!用得着你来管我?!”
一边喊一边哭,眼泪多得她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君寒明被她这反应下了一跳,自己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这是怕你惹事啊……”
“又是怕我惹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我怎么什么都做的不对啊!”
君寒湄这一吼仿佛用处了全身的力气,也似乎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不满都加在了这声怒吼上面。君寒明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心里又惊又怕,轻声安慰她道:“没有……是我错了。”
抬起手想给她擦擦脸,君寒湄却一掌将他打开,声音带着沙哑:“我就想要个朋友啊……我想有人能陪陪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你有我啊!有哥哥呢!”
“你只会说!”君寒湄低头攥拳,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每次你都不陪我……”
君寒明每次帮她从来都是在背后,默默地帮她收拾烂摊子,很少像今日一样能站在人前替她挡着。君寒明不是不想做,而是他都赶不上啊!
况且她做错了事,自己总不能惯着她,不给她讲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吧?帮她收拾完了烂摊子,君寒明也没那个脸皮去人家面前吹嘘。所以君寒湄并不知道她哥哥有多爱她,为她做了多少。
“我陪你我陪你,别哭了好不好?”
君寒明也有自己的事情,哪能日日都陪着君寒湄胡闹?再加上他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天底下那么多美人等他救赎,君寒明实在是分身乏术。
赌气将他一把推开:“你骗人!我不要理你了!”转身就往身后的树林跑,刚跑出两步,又捡起一颗石头向身后追她的君寒明砸去,“你别跟着我!找你的温欢柔去!”
君寒湄那力道实在是大,瞄准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一颗手掌大小的石头重重地砸在君寒明的脚上。加了力道的石头,又从那么远的地方砸来,君寒明被这一下伤的不轻,抱着脚来回地在空地上跳着。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这儿哪还有君寒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