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了她二人出宫的缘由,上阳宫的侍卫也不再做阻拦,转身收刀将她们放出了宫去。
夭落儿扶着温欢颜走了许久,直到出了皇城很远才将温欢颜放开。
她那边一松力,温欢颜整个人直接从她怀里弹出,然后疯狂地甩手:“想不到你力气还蛮大的嘛!”
谁知夭落儿并不理她这句话,她看着温欢颜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一个词来:“谎话精。”
一边说一边翻白眼。
“我……”
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骗君寒湄,还是说自己方才骗侍卫的事情,温欢颜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书上一直教导世人不可撒谎,为人要实、为人要诚。可温欢颜却不这么想,她从小便觉得,会撒谎是一件好事情。毕竟家里人说话,没有一个是真心的,而且她只有说谎,才能保住自己的姓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今天她第一次意识到会说谎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那不也是为了出宫嘛……”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温欢颜还是嘴硬地说道。
皇家驿站就在皇城的不远处,温欢颜此时还穿着元泰国的衣服,因此她二人谁都没提,都一同向驿站走去。为了不被驿站里其余人发现,夭落儿并没有带温欢颜去正门,反而是绕到了皇家驿站的侧面围墙处。
夭落儿走的要不温欢颜快些,于是站在墙下等她:“快点!”
温欢颜听了赶忙小跑两步赶到她身边,夭落儿也不同她说话,只是冷着脸,一手要揽住温欢颜的腰肢。
“噗嗤——”
刚才夭落儿搂她的时候温欢颜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被她攥得发痛的手上,而眼下没了转移注意力的地方,而她的腰上又无衣物遮挡,夭落儿这一碰温欢颜一个没忍住捂着腰缩成一团,蹲在一旁狂笑。
“啧。”夭落儿满脸的不耐烦,掐着腰歪头看着地上温欢颜。不用她说话,温欢颜也知道她是在问自己在干嘛。
“不、不好意思啊,哈哈哈我痒痒。”
“……”夭落儿一阵头痛,怎么偏偏是她赶上这份活?
温欢颜也知道自己这样太给别人添麻烦了,忍者笑站起身来,对夭落儿说道:“来吧!我忍得住!”
“噗啊哈哈哈哈——”
哪知夭落儿不过刚一伸手,温欢颜整个人就跪坐在地上大笑不止。温欢颜捂住嘴巴,努力地让自己笑得不再那么放肆。
“再来!你相信我——呕!”
话还没来得及没说完,温欢颜就觉得领口猛然缩紧似乎变成了一根绳子卡在她喉咙上,紧接着她脚下一空,身下的事物越来越小。喘不上气,脑袋冲血,眼睛发昏,她竟然被夭洛儿提着后衣领飞进了院子!
乖乖!她穿的是坦领啊!
这他妈快要勒死她了!
“呕——”
刚一落地,温欢颜便俯在地上狂呕不止。
而她头顶上则传来冷冷的一句:“得罪了。”
等温欢颜换好衣服之后,自然更不能从门口出去,于是她与夭落儿并肩站在院子的墙下。
一把摁住夭落儿打算放在她脖后的手,将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毅然决然地说道:“提这吧!我忍得住!”
痒和死,傻子也会选前者啊。
夭落儿抱着她飞出了院子,温欢颜忍着笑意对她致谢:“多谢你想的这样周到。”
“哼!”夭落儿白了她一眼,仍旧不想理她。
温欢颜是个识趣又厚脸皮的孩子。人家不愿意搭理自己那么也就没必要再同她多说,但要分别,出于礼貌也得只会人家一声。于是继续对夭落儿说道:“那个,夭落儿姑娘,既然出了宫,那我就先回家了哈!多谢你的相送!”
“哼!”
她又收到了来自夭落儿的白眼。
这时候就要体现出温欢颜的好脾气和厚脸皮了。
一般人被对方连翻三个白眼一定会被膈应得不是掀桌子就是骂娘,可对于怂包温欢颜来说,万事和为贵,能不动手就别动手。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对夭落儿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以免对方再送她个白眼,温欢颜不等夭落儿回答,转身就走。
哪知夭落儿双手抱臂从她身后追了上来,温欢颜看着一副臭脸的夭落儿问道:“怎、怎么了吗?”
她不会又得罪她了吧?
她也没说啥啊?
夭落儿已经追上了温欢颜,可她脚下的步子并不停,只看了她一眼便擦身而过。
看着夭落儿走出两三步的背影,温欢颜明白了。
她还要回宫去“送药”,那这可能是顺路了。
既然是顺路,总不好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冷着吧?
为了打破这个僵局,温欢颜率先开口:“是顺路吗?好巧啊……”
“顺路个屁!我是送你回家的!”夭落儿没好气道。
……
啊这,这就尴尬了不是?
但这尴尬程度还在温欢颜的承受范围之内:“多谢多谢。”
温欢颜明白这夭落儿虽说是要送她,可实际上还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温家的人。知道她们的顾虑,所以也并不说破。
毕竟有一个人能陪着她回府也挺好的!
这个时辰已经快要接近宵禁,因此整条大街上只有两三个正要回家的行人,除此之外还有街边如巨人一般高的大树和地上斑驳的树影儿。每吹过一阵风,树上的的叶子就随着风沙沙作响,温欢颜似乎能听到每一片树叶的抖动。
皇宫里那样热闹繁华,皇城外面自然也是如此。虽然街道上是这样的萧条寂静,但你若仔细去听,便能听到街道两旁的民宅却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
尤其是平康那条街上,那热闹程度绝不亚于此时的皇城。
温府是这条街上为数不多的对街而开的宅子,于是在街面上很是显眼。温欢颜与夭落儿才走了几步路,就能远远地瞧见温府门前的一对儿大红灯笼。
这个时候温府的守门小厮已进到了宅子里面,大门口只有一对儿石狮子、一对红灯笼和两排长戟。
“夭落儿姑娘,我到了。”温欢颜在府门前站定,她很想再多说一些话,可一看到夭落儿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但她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一点儿都不热情,于是想起了平日里父亲的那套客气话,“要不……进去坐坐?”
“……”
这话一出温欢颜就后悔了,心道:坐个屁啊……还嫌事情不够多吗?
“不必了。”在夭落儿眼里温欢颜除了是个谎话精,此刻又多加了一条:神经病。“太子殿下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这就去了。姑娘好生保重吧!别再惹麻烦了,不仅是为别人,为自己,你也得好好想想,深思熟虑之后再做事。省的到最后总让别人替你擦屁股!”
这话说得又犀利又狠辣,字字句句点评到位。
她这一番说教,教育的温欢颜无地自容:“是……”
如果祖母知道了一定会说:一个丫头都比你懂事,可见你这些日子抄的家训都是胡乱抄来,打发我的!再去罚跪三日!
“啊!”夭落儿又补充了一句,“这话是我家主子说的。”
在夭落儿的注视下,温欢颜带着一脸的羞愧进了温府。等温府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夭落儿才拔腿离开。
君寒明吩咐她:温欢颜出了宫回到温府这件事儿也就罢了。可若温欢颜出了皇宫,却没有回到温府去,那么就要将她灭口。
大门缓缓合严,那吊在喉见的心脏落下,而悬在别人手里的命也回到自己手里。
夭落儿并没有回皇宫,而是继续向前走去。温欢颜那里是没事了,可夭落儿眼下还有一项任务等着她去做。
而这里推门进来的温欢颜站在门后久久未曾离开。
不对呀……
这门就这样被自己推开了?
温欢颜往前走了两步下了台阶,却发现这里竟无一人看守。
既不上门栓,又无人在此看守,那岂不是任何人都能进来了?
这还了得?
更过分的是,温欢颜从前院一直走回自己的屋子,都没在路上发现半个值夜的丫鬟婆子。反而是喝酒赌钱的声音从各个屋子里传出来,比那外面的茶馆酒肆还要热闹。
一进屋子,又传来那句,“天爷呀!你可算是回来了!”
见她回来,柳儿忙从屋子里迎她。
温欢颜一边解着扣子一边脱掉外衣,问道:“府里这是怎么了?我回来这一路上竟是无人值守,一个个地都跑去吃酒了不成?”
柳走到温欢颜身后替她接过外衣,又帮她换上常服:“今儿府里管事的主子都不在,只剩下你这个毛丫头,那些人指不定要混耍成什么样子呢!”
往年也不是没过过端午节,但今年却是一次例外。以前赶上端午大庆的时候,父亲母亲自然是要去进宫请安的,家里还有祖母管着。若祖母也进宫去了呢,那还剩下大姐温欢柔料理府中事物。
而今年呢,祖母被邀去进宫不说,温欢柔也赶在这个时辰走了,就连温欢沁都没留下。
府里就剩下温欢颜这个黄毛丫头,众人不混玩才怪。而这位四小姐又是个好脾,气善模样,府里上下人人都不怕她。再加上他们吃了些酒、应了些钱,便越发地不知天高地厚了,混耍吵闹地也更加厉害。
“这可不行!”温欢颜换好了衣裳,在柳儿端来的脸盆里洗手,“他们吃酒耍钱本就容易懈怠,如今已无人去看守大门,若是进来个贼,几时偷了东西我们都不曾知道。一路上又无人守夜,咱们府里又亮着这些灯,若一不小心走了水可怎么办?他们又都喝醉了酒,便是救火也提不起来力气的。”
柳儿原来觉得他们这样放肆,等老爷夫人回来了定要好好罚上他们一番。可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利害在里面。
被温欢颜这样一分析,柳儿也怕了,忙问:“那眼下该怎么着?”
温欢颜手下的丫鬟不多,老夫人身边的阮烟也被带进宫去了,母亲身边得力的女使自然也不再,那么眼下她还能用的只有两个人。
用面巾擦去手上的水,一边想一边说道:“……你先去把高嬷嬷找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