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江小鸣混论坛也有些时候了，这一句话一出来，江小鸣都想象得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无非是各自唇枪舌剑一番，互骂沙比拉黑之后等下一期《射雕》刊登之后再战。

从一开始使用内推权《射雕》就一直在风口浪尖上，好不容易用黄蓉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马上就蹦出一个旧凤老师旗帜鲜明地支持华筝公主，等到这事也平息了，学不学《九阴真经》又让沙雕网友们吵起来了。

到底是不是营销部的同事故意带节奏引战？

郭靖到底会不会学《九阴真经》啊，还是得看博客网的春草大神的分析。

听说金庸老师都要从上面吸取灵感！

令江小鸣失望的是，春草大神最近沉迷于《植物大战僵尸》，攻略写出了一篇又一篇，打僵尸比谁都六。倒是关于《射雕》的分析，还停留在上个版本。

真是不务正业啊！

叹了口气，江小鸣在上班时间打僵尸去了。

江小鸣作为金庸老师的责任编辑，唯一的、也是至关重要的责任就是伺候好，或者说调教好，或者说怎样都好，总之就是要保证金庸老师能保质保量的交上稿子。

只要保证了这点，她江小鸣就可以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地摸鱼划水。

哪怕是蒋主编都没有这份闲心。

想要一举超越《武林》哪是容易的事。

那可是自武侠小说行业诞生以来，数十年如一日永远盘踞在行业头部的巨龙！

即使心里觉得有八分把握，蒋主编都不敢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做到。

而且越是快到出结果的时候，蒋主编就越是慌张。

原本七八分的把握，此时两三分也难说。

忙里忙外的蒋主编，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尽人事，听天命。

一个又一个电话，蒋主编不停联系营销部和周边部。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全面覆盖了！我再给你们拨三百万！全给我找地方花出去！”

“他XXXXX，是不是废物？花钱都找不到地方花？”

“我看最近不是有个博客网挺火的，给我把他们的广告位买光，钱不够再说！”

放下营销部的电话，蒋主编也知道自己是在病急乱投医。

一个在线网站的广告，哪怕全买了能有多大用？

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在武侠论坛上投，收效只能说是得不偿失。

但为了搏一搏超越《武林》的创举，我不能放过任何有可能提升销量的方法！

“周边部？免费周边再给我赶制三十万套。”

“郭靖的少点，重点是华筝和黄蓉。”

“什么版权，我们又不拿来卖，全是送的有什么版权！”

“有什么责任我担着，你们只管加紧制作！”

蒋主编自发售前三天就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越做越是觉得不够。

到了正式发售后的第一天，蒋主编依然如此。

终于，他的喉咙率先罢工。

不是嗓音嘶哑，不是喉咙疼痛，而是基本失声，勉强张嘴也说不成话。

于是他坐在他的座位上，静待审判。

《射雕》的成功给了他很多主编没有的权力。

但这些权力，全是建立在一个又一个销量记录上的沙堡。

只要一次失败的微风吹过，他蒋主编滥用私权建立起的美丽城堡就会瞬间崩塌。

到时候，最先在编辑大会上对我发起反攻倒算号角的，会是谁呢？

是营销部的张部长？周边部的马主任？财政部的卡师傅？

自己的确是得意过头了，这两个月得罪的人，比当编辑的前二十年还多。

不过，现在还不是认输的时候。

第一天的销量统计还没出来，自己仍有希望！

于是他坐在他的座位上，静待审判。

何止是蒋主编在等待？

宁总编、林德沃、万全有、沈不伍、李野萌、刘念雅……

所有武侠爱好者都从《江湖》前所未有的宣传攻势中看出了端倪，也和蒋主编一样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等待第一日的销量统计表。

究竟是又一次悲壮的倒在《武林》这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之前，还是跨过山巅，登峰造极？

有人对《武林》怀抱信心：这是它用数十年无可撼动的业内地位奠定的信心。

有人对《江湖》满怀希望：有着金庸老师和旧凤老师的帮助，未尝不能屠龙成功啊！

这种种想法，逐渐从现实中蔓延到了网络上。

博客网也好，江湖风云也好，武林天地也好，所有武侠迷们都逐渐收声。

好似一场狂欢前最后的寂静。

而原本匆匆忙忙去完成蒋主编任务的江湖编辑们，正习惯性的检查邮箱时，却发现蒋主编再没有给他们发送下一项任务了。

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闲下来的编辑们面面相觑。

原本抱怨的过量工作，此时似乎也成了美差。大家都盯着还在工作的那几位同事，恨不得从他们手里抢些活来，以逃避这要命的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无数无言的期待在编辑部内凝结，似乎连冬日不停的冷风都挡在了外面。

最后一个编辑的最后一份工作也完成了。

他完成工作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在办公厅中央的表，没想到这一眼竟然带动了所有编辑的眼神一起望去。

下午四点半。

离五点，还有半个小时。

离首日销量统计出炉，还有半个小时。

离他们知道自己这些天近乎疯狂的工作的结果是胜是败，还有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简直如同半个世纪。

所有编辑就那样盯着秒针、分针、时针，盯了整整半个小时。

挂钟发出的滴答声，成了这小小世界里的唯一声音。

“啪嗒。”

五点了！

门开了！

保洁阿姨推门进……

是保洁阿姨啊。

保洁阿姨也被这帮正襟危坐的编辑们吓退。

过了五点，原本走的太慢的钟表突然加速。

秒针走得太快，分针要飞起来，时针简直坐上了火箭！

时间每前进一秒，原本死寂的气氛就多少一份焦躁和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统计部还不出结果？

是坏消息吗？

是好消息吗？

他妈的不管好坏让我们知道行不行！

平日里最耐不住气的小李在椅子上蹭来蹭去，好像身上长了一万个虱子。

实在忍不住了，小李起身开窗，呼呼吹入的冷气让众编辑都精神一振。

“啪嗒。”

这回总不会还是保洁阿姨吧！

是统计部的老张！

老张被万众期待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各位，张部长让我来通知你们，结果还得再等等。”

“你们统计部干什么吃的！”

“就是，每个月都来一套的流程还这么慢，建议裁员！”

老张心中腹诽：这一期能跟平时比吗？你们那个蒋主编发那么大疯，我们工作量可不止多了四五倍！

老张当然不会傻到说出来，只是赶紧合上了门，把抱怨声关在了门内。

没奈何，一众编辑只得继续等。

没想到这一等等到了月上树梢。

什么狗屁压抑死寂的气氛，全给等没了。

编辑们一个个的可都饿着肚子呢！碍于气氛，也没人溜去食堂或者点外卖——蒋主编自从中午就呆在办公室里没出来了，哪有人这么没眼力劲啊。

终于，老张再次推门进来。

“同志们，我来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完了！编辑们纷纷掩面，光听这口气就知道庆功宴没有了！

自己这几天白加班了！

“我们的首日销量超过了《武林》五十万份！”

你个该刮千刀的老张！

带来的真是他妈的好消息！

疲劳和饥饿一扫而空，编辑部上下欢腾喧闹！

老张被几位男编辑当场撂倒，就地开始抛向空中。

我们的辛苦有了回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们《江湖》终于胜过了《武林》！

蒋主编打开办公室的门，屋外的欢腾给他带来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消息。

他十分兴奋地一拍桌子，巨响把全部编辑的目光吸引过来。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

《扑街日记》

人类真是会歧视。

连数字都要歧视！

明明比一小的整数还有零，地下一层却要叫做负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