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沃当场就跪下了。

俗话说熟能生巧万事开头难一回生二回熟，对于滑跪到古龙老师身边抱大腿这事，林德沃的动作已经浑然天成，不带一丝烟火气，好像王明腿边天生就有一个属于林德沃膝盖的位置一样。

还是那句话，古龙老师的稿子可是关系着我林德沃的身家性命，区区脸面算得了什么？

“林编辑，请你稳定下情绪，把手放开好吗？”

“我不！”

“真不放？”

“我就不放！”

“那对不住了！”

yue！

林德沃不愧是铁血真汉子，不躲不避，反而抱大腿抱的更紧了些。头顶秽物而求稿之心愈坚，古之求道者也是如此！

“卧槽，快松手，再不松手我踹你了啊！”

“不松！”

“行行行，明天我去帅哥大厦跟你好好讨论可以吧？”

“你立字据！”

好说歹说打发走了木编辑，回去叫上室友回宿舍睡觉去了。

一夜无梦，起床时，任泽清已经在晾床单了，李火山一边上网一边继续啃火腿，至于文刚，按照经验不到下午是起不来的。

尽管万分不愿，王明还是出发去了帅哥大厦。

木编辑从早上六点开始每五分钟一个电话，三分钟一条短信，简直令人害怕。

打车到帅哥大厦，入口处果然挂上了武林编辑部杭城分部的招牌。没等王明多看两眼，林德沃就铲伤了他。

“你这是一直在门口等着？”

“没等多久，没等多久。古龙老师您来我们编辑部参观一下？”

生拉硬拽着，林德沃带着王明步入了二楼的编辑部，草草看过各位编辑的工位、休息室、阅览室等地方，林德沃显然是有过事先交待，全部编辑都兢兢业业的工作，头都不抬起来看王明一眼。

最终，林德沃在一道铁门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给您准备的贵宾房了。”

林德沃先是用指纹解开了智能门锁，又掏出钥匙卡刷了一下，最后把脸凑近门边的摄像头。

嘀一声，这铁门才开了一道缝。

“古龙老师，请您进来吧。”

鬼才要进去啊！

林德沃善解人意：“您在门外看着也行。”

铁门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道防盗门。林德沃掏出一串钥匙，小心翼翼地对着四个锁孔插了四把钥匙进去，然后又不按顺序地分别扭动。

“让您等久了，这锁就是麻烦的很，有一点顺序出错就完全锁死了。”

王明向屋内看去：KTV包房？

房间的内壁都贴满了鼓起的方包。注意到他的眼神，林德沃解释到：“这是我们请专业的团队施工的消音设备，可不是一般KTV能比的。”

“别说是喝酒唱歌，就是看球赌博外面也绝听不到半点声音。”

那么，拷打惨叫、绝境求救的声音也是绝对听不到了的。

“除了消音呢，这房间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什么纸笔、电脑、打字机，各种参考书籍，也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我就不介绍了。考虑到过夜，我们也备了床和浴室。还有我们编辑部内部的电话，有什么需要，我们编辑部都尽量满足给您送过来。”

“要不是我还要工作，我都想在这里面写稿子。”

“怎么样？古龙老师您要不要试一试？”

“谢谢森编辑的好意，我家里还有事，我看我们也参观完了我这就不多打扰先走了……”

被林德沃一把抓住的王明首次发现这编辑居然也有把子力气。

“别急嘛，古龙老师您再看看报纸。”

这什么年代的报纸了！有什么好读的！王明背过身去，面朝看不到贵宾室的方向摊开了报纸。

《为催稿编辑竟囚禁作家三月！》

没关系没关系，这都是上个世纪几十年前的事了，根本吓不倒我。

《登门锁稿被拒十次，惨遭开出后上门报复！》

九，九十年代到现在也挺远了！

《锦门绑架案告破，原是狂热读者不满更新速度！》

他喵的，你们这世界的读者行动力可真高啊……这哪个年代的事？二零二零年七月……

这不就是今年的！

《警惕以权换稿！某某涉嫌以权谋私，现已受到严厉处分》

不等王明继续翻，林德沃抽走一沓报纸，又换上新的。

还有？这世界当个写小说的，是这么危险的吗？

《十大杰出青年，武侠作家夺得三席》

《ICU上演温情一幕，病危少年等到了大侠结局》

等王明看完了第二沓报纸，林德沃用从未在王明面前使用过的严肃语气开口了。

“古龙老师，我不知道您对武侠小说抱着怎样的态度。但我可以告诉您，就是用这些报纸告诉您，我们这些武侠读者，没有天分的相关从业人员，以及更广阔的一般读者是抱着怎样的态度看待武侠小说的。”

“是，武侠小说是娱乐，但它也是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再说的大一点，它也同样是我们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所以，为了读者，也为了您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请您认真创作。”

林德沃起身，九十度鞠躬。

不知何时聚在一起的十几位编辑们也同时鞠躬。

“古龙老师，请您认真创作！”

王明没有急着回答。

原来我还是小瞧了“国民娱乐”四个字的分量。好比前世的娱乐圈，各种耸人听闻的事情层出不穷，真是因为娱乐圈不干净吗？

当然不是，娱乐圈的脏事最多，只因为娱乐圈的钱最多。而在这个世界，钱最多的圈子就是武侠小说圈。自己觉得编辑读者绑架武侠作家匪夷所思，换成绑架顶尖明星不就可以理解了？还有那个以权换稿，换成前世，不就是某某潜规则某某明星？

自己拿着前世钱少事少的作者圈对待现世，确实失策了。

就拿我上次《七种武器》拖稿举例子，虽然用杨思高的讽刺画抵了过去，但事后统计武林杂志至少也有百十万的销量下跌。百十万份武林杂志，就是两千万多的销售额。

扪心自问，如果我是编辑，只要能要到稿子，就能避免两千多万的销售额损失，我会在意一点点手段上的“违规”吗？不……如果我是编辑，我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所以，在这个世界，拖稿根本不是可以随便蒙混的小事，而是光直接影响资金就高达数千万的大篓子！

光是面对不择手段的编辑们就算了，未来，随着自己越写越多，那时候再拖稿，可能就要面对无数被放了鸽子满怀怒意的读者。

而如果这些读者们恰好有一些特殊的技能，又或者在某些行业有一些能量……

王明感到了恐惧。

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于是他对着鞠躬的编辑们说。

“对不起，真没有稿子。”

——

《扑街日记》

虽然大神们推荐比我多，收藏碾压我，订阅把我甩到没边了，但是，一想到我的读者比他们帅，我心里就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