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仅仅是略显惊奇地挑一下眉,身子往后靠了靠,开始闭目养神。
“咕噜咕噜······”恍恍惚惚中,吴忧捕捉到一股液体流动的声音,双眼稍微掀起一丝缝,确定是舐污上来了,身上好像还烤干了一小块,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将舐污重新变成血灵珠,在穿回腰间的那一刹那,血液之中多了一丝不属于吴忧的灵力,缓缓流淌至大脑中——四周乌漆嘛黑的,土层中的水分慢慢汇聚在一起从缝隙中渗透出来。突然,视线一晃,晦暗的地洞呈现在眼前。
墙壁凹凸不平,开拓出来的空间杂乱无章,倒像是自然形成的。贴着墙壁横过一面如明镜般的水池,顺着小隧道一路前行,潮湿感越来越强,本就黑暗的隧道突然冲出一道火光。
视线再度一晃,身前是一处人为建造的简略地宫,墙壁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还设了几处可供照明的火炉。“轰”地一下,整座阴暗的地宫瞬间爆亮,视线暂失的同时还感受到了炙热的浪潮一阵阵席卷而来。
等到热浪褪去,阴湿的感觉重新爬上身体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地宫的正中央筑着一个巨大铁笼,连接着地面与宫顶。笼内应该是困着什么东西,只是碍于没有照明的东西······
“轰!”铁笼再度爆亮,强忍着不适睁开双眼,终于借着火光看清笼内所关之物——一只约莫成人小臂大小的火焰鸟正喷射着自身的光与热,其灵力充沛到整个地宫所能接触到的地方均呈焦褐色。在火焰鸟的身后,一团略显透明的不明物体若隐若现。
确定是被困的那两只灵物,视野陡然一黑。
吴忧满意地摩挲着腰间的血灵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后重回宿舍——这地缝只有指定灵物才溜得进去,人若是要进,只能找叶峰。
吴忧思索着刚刚在脑海中见到的那两只灵物,火焰鸟自然是在海上喷射火焰攻击他们的一只,而另一只透明的······应当是制造海市蜃楼的。吴忧回去的一路上思绪一直在飘荡,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竹楼。
刚踏上台阶,就听见楼上爆出一阵嬉笑声,吴忧推了推眼镜,难得在宿舍楼听到这么活跃的声音,便加快脚步上二楼。
一大群身穿白衣的少男少女们堆成一堆,时不时哄笑一番,好生热闹,吴忧这一身漆黑的上了楼,倒是格外的显眼,其中有一人看见了,眼神示意着,一帮子人的兴致这才压抑了下来。
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吴忧不在意地挑挑眉,“怎么了?见鬼了?”
也差不多······毕竟当时在海上捞了那么久,本以为是无力回天了,派人出去找只是庄主为了安慰同行的一帮人,尤其是余心。
余心费力地推开众人,从最里头冒了出来,立马蹦跶到吴忧身边,“大家都很惊讶你能平安回来,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呢。”
看出来了。
吴忧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神情淡淡,侧目瞅着余心,“什么事这么热闹?”
一说到这,压抑的众人再度蠢蠢欲动起来,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某些人。
“这个啊······”余心不禁笑出声来,“吴、吴忧姐你回来后,庄主便召回了原路寻你的人回来······”顺带用手指了指人群中的两人,“在他们回来的路上,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们,说是能打人赚钱。”
人群中终于有忍不住的人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哈哈哈哈,就这俩,哈哈哈哈,这俩蠢货。”
“闭嘴!”
“这俩人,回来的时候碰见一人,那人说,只要能打倒他在这条路上指定的三人,就会给钱,能打倒几个就给几个的钱,结果······哈哈,你看看他俩这样。”
吴忧打量了几眼,脸上挂彩特别明显,黑眼圈和淤青足够承包这阵子全庄的笑料了。
其中一人还哽着脖子,“谁蠢了!”从腰间掏出几片金叶子,得意道:“你看,这是酬劳,虽然我才打倒了两人。”其余的人依旧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哎哟喂,咱们也不用怎么花钱,再说了也不紧缺,至于为了几片金叶子把自己挨成这样嘛?”那两人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了呢。
打人?金叶子?
吴忧也没多放在心上,估计是人家有什么恩怨不好直接出手,变相雇打手来着。兴致缺缺的吴忧撇了撇嘴,转身上了楼,余心见状,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吴忧示意余心将房门关上,随即抽出腰间血灵珠,往半空一扔,顿时金光一闪,一口金黄色的古钟就这么垂直落下,整栋竹楼都跟随着这一下抖了一抖。古钟的金黄色逐渐散去,仅留下一个手捻忘忧草的和尚。
余心看了一眼被召唤出来的僧钟,心脏忍不住一颤,灰溜溜地躲到吴忧背后。吴忧看着眼前呈闭目养神状的僧钟,冷漠地挑了下眉。
“僧钟。”
被唤者恍若未闻。
吴忧心头火蹿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秃驴别给脸不要脸啊!”
僧钟这才缓缓抬起眼皮,露出那双空洞却又迷茫的眼眸,“施主想问些什么?”
吴忧席地而坐,手指轻轻敲打着地板,“说说吧,最近这些个灵物······是你招来的?”
僧钟缓缓摇头,“并非小僧所唤。”
吴忧轻哼一声,“海上那几只我就不说了,这庄子附近的那两只又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没半点战斗力,专门跑到我面前来找死,你真当我好糊弄!”
僧钟微微垂下眼眸,开口道:“那他们,怎么样了?”
“不小心用力过度,一张符直接拍散了,就连封印也捞不回了。”
僧钟闻言,抬眸惊讶地瞪着吴忧,却正好瞥见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中突生愧疚,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真正看破红尘。
“是我害了他们。”
“终于肯承认了?”
僧钟将手中的忘忧草轻柔地放在地板上,手指缓缓划过娇嫩的花瓣、枝叶,似是不舍,似是告别。只见他抿了抿薄唇,释然道:“被施主封印之时,小僧执念未消,便耗尽最后一丝灵力,以钟声传话给各地的灵物们,让他们快些逃生去,谁知······”
“算你识相。”按僧钟这么说,经他这么一通风报信,各地的灵物都知道她这位血灵师正在干什么了,怕是一些胆子大的要出来溜达造反了,想想就觉得头疼,单只还行,群殴真心打不过。
吴忧一把扯过依旧躲在后边的余心,用脚尖指了指僧钟身旁的那一朵忘忧草,“拿走,顺带处理掉。”
“哈?”余心看了一眼僧钟,“这不是······他的东西吗?”
“趁现在他觉悟了,给他扔了,省的以后再想不开。”
“哦······”余心一边瞅着僧钟,一边小步小步地挪到刚好能够抓到忘忧草的最远距离,手一抓,“唰”的一下跑到房间外边去了。
吴忧摇了摇头,手上捻出印诀,将僧钟变回血灵珠重新别上腰间——最近得小心一些了。
······
余心手捧着忘忧草冲出房间后,发觉身后没发生什么事,一颗心重重地落了地。将目光放在忘忧草上,此草虽无根,花叶仍含娇。
僧钟真的保护得很好,就这么扔了,好像也挺可惜的。
余心抚了抚忘忧草,脑海中灵光一闪,面露喜色地噔噔噔下楼。
······
又是一天的尾声,吴忧赶在吃完饭前去找了一次庄主,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把眼睛摘下来,在竹楼临近的小溪旁仔细地清洗了一下,连饭也只是胡乱地扒拉几口便早早睡去。任凭余心怎么问她,都是一言不发,甚至连个眼神也懒得给。
余心只当是那件事惹她不痛快了,也没继续再骚扰下去,只是神经有些微微的绷紧,吴忧那边稍稍有一点动静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眼神却也没敢怎么瞄。
吴忧这边确有心事,只是在与灵物有关方面的事稍微敏感了些,这确足以让她整夜难以安睡——
“庄主。”
“哟,是小友啊,怎么这个时间点不去吃饭?”
吴忧眼看着这个让她找了一整天都不见踪影的小老头,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热茶,心中一股气莫名的就叹了出来。
“听余心说,庄主将收来的两只灵物困在地洞内,不知道能不能带我前去?”
叶峰一听,喝茶的动作一滞,“不瞒小友,这两只可不是普通的灵物,并不是你们这些普通灵士所能收服的。”
“庄老头,你不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当初你不就是看中我这腰间的血灵珠才招揽我进来的?”
叶峰心头一凛,放下手中茶盏——当初他确实是看中吴忧腰间的珠子,可这血灵师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现身的,因此也只是有一半的猜测,没想到今天能听到吴忧亲口承认,这倒是确定了他心中所想。
“你当真是血灵师?”
“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
叶峰思索着捋了捋胡须,而后笑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进去。”
“为啥?”
“······小友啊,老夫这儿有一个任务,需要小友的帮忙。”
见叶峰岔开话题,吴忧心知那两只灵物估计没办法到手了。“什么任务?”
“庄外落颜村,有一后生终日啼哭不已,此状维持了整整四年,多少医者术士皆素手无策,故请求锁灵庄派人前往查看。”
“你要我去?”
叶峰点点头,“只能你一人,不派其他队伍随同,余心这孩子你也不能带。”
吴忧皱了皱眉,话头一转,“老头,你可知道赎灵册上有名的灵物未及时进行封印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其后果你担得起么!”
“小友放心,老夫自会严加看管,至于封印······时机一到,自是会让小友施灵的。”
见这老头油盐不进,吴忧哼了一声,直接回宿舍去准备明天出发。
······
吴忧睡眠中也感觉特别的不爽快,特别的不利索——这老头到底抱着什么心思,赎灵册的灵物一旦发疯作乱,凭他这么一把老骨头,没那么大的能耐担得起这天下遭难的责任,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