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有人在身后叫了我的名字(1 / 1)清新散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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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中天,檀镇,琼瑶楼。

一阵轻灵的足音响起,远处的少年闻声回首。

少年嘴角上的笑容逐渐蔓延开来,手中的扇子悠悠一挥,四周枯黄的落叶随瑟瑟轻风盘旋起来,倏然合拢握起扇身亦是干净利落。

此少年正是辰阳肖氏子弟薛烨,肖宛觅的师弟薛子奕。

薛烨样貌俊秀、唇红牙白的,端的是温文儒雅。头发以一柄银色木簪束起,大片的梅花纹刺绣在银白的袍服上若影若现,他与肖宛觅的相貌有几处相似,都是天生一副笑颜。

世人曾给予评价:“少年气盛,持羽扇,震慑千古,一诺千金重。”

薛烨着急道:“师姐!你慢些跑,别摔着。”

忽然,肖宛觅止步不前,微微蹙眉,又稍稍往前迈进一步,往他身上胡乱嗅了一通,道:“烨烨,你这酒确实喝得多了些。”

薛烨嘻嘻道:“无妨,师姐。这酒喝多怡情,少喝反倒让我浑身不自在呢。”

肖宛觅笑了笑,往他的脑袋一侧轻敲一下,温柔道:“胡闹。”

薛烨正要回话,忽听远处隐隐有嘶叫声传来,举起扇子,道:“瞧,师姐,孟湛来了。”

两人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孟泽天正半死不活地拽着一头骡子。

这头骡子的脑袋抬得老高,左眼上有块小小的斑点,一拽它的绳子马上狂甩大肉唇、吐哈喇子。一路走来,时不时觉得臀痒了就往地上磨、往人身上蹭,看见路边的野鸡蹬腿追着满街跑,待撒够了欢又开始唧唧歪歪地叫。

它似乎还有一个怪癖,明明生来就是头实实在在的骡子,却最恨别人叫它骡子,人一旦叫了,它就请人吃蹶子。

孟泽天向薛烨和肖宛觅二人投出一个强烈的目光,这目光不是求助,显然是充满愤恨地在说“你们是不会来帮我?”。

经过或长或短的一番折腾,连哄带骗一阵才把骡子带到面前来。孟泽天二话不说直接把系绳丢向薛烨,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道:“薛......烨......你捡回来的这头......这头大爷!还真是大爷!从哪个阴沟旮旯里拐来的啊?脾气又差又难伺候又不爱吃干草,只肯吃玉米秆和白萝卜,成日里还要人投喂,吃得还比我还多。”

话毕,骡子呸他。

薛烨笑而不语,轻轻地捋顺骡子臀后一根岔出来的细毛。骡子倒也识相,斜着耳朵、撅起尾巴,竟开始撒娇起来。

肖宛觅瞬间被逗趣,觉得它可好玩了。毕竟这头骡子还专挑对它好的人来喜欢。

她随手从西街的蔬菜铺扒来几根白萝卜,用剑剁好一块块往它嘴里送,连带附送满嘴的甜言蜜语,瞬间把骡子哄得团团转。

薛烨从钱袋里拿出铜钱为她买单,一边笑呵呵道:“不愧是师姐,手法真高明。这小家伙是昨夜我在路上碰见的,应是挣脱了货物的系绳逃来此处,我见它机灵,便顺手牵回来了。”

肖宛觅道:“可有名字了?”

薛烨道:“尚未取名。”

那可真的是有趣了!

半响,肖宛觅却蹲在大街边头痛了半天。

最后,她思来想去后,回想起一开始那土得掉渣的名字,道:“还是叫小斑斑吧,倒也听着可爱。”

听到“可爱”二字,骡子蹬着麻秆腿绕着他们又蹦又跳。

于是,三人才开始踏上前往剑沄会的漫漫旅途。

剑沄会是每隔三年举办的比试大会,今年轮到金陵莫氏负责主持大会,排场更为盛大。此等盛事,不光是大小世家子弟积极参与,各地散修和游侠都会慕名前往闻法,少许门派新秀悉数前往。武试的地点就在崁头山的山脚下,常年魑魅魍魉出没之所。虽说大世家口上都挂着“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切莫在意输赢”“比试第二,友谊第一”,暗地里人人都是卯着劲儿,个个深藏大大玄机,出门前纷纷要求手下门生立下重誓,至少都要挤进前二十甲,不做丧家之犬臭咸鱼烂冬瓜豆腐,就算被打成残羹剩菜都要当最闪耀的那根家伙等等等。

半路,薛烨明知故问道:“孟湛,今日怎不见江兄跟在你身后啊?”

孟泽天瞥了薛烨一眼,不语继续前行,或说被无视了。

肖宛觅嘴角浅浅噙笑,跟着附和道:“话说,是我睡糊涂了没发现,今日怎不见江~冉~哥哥呢?”故意将后面几字拉长音,尤其是哥哥二字,念得轻柔娇媚。

孟泽天依旧一声不吭,但似乎前后步调不一致,三步并作两步。肖宛觅自知事成,心中暗自偷喜。

薛烨展开折扇,轻声道:“师姐,你可还记得曾为我们引路的沁心姑娘?”

肖宛觅抓了抓脑袋,道:“噢,我知我知,沁心嘛,这姑娘长得挺标致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虽然有些弱不禁风,上次我见她......”前话还未说完,又道:“可这和江兄有什么关系?”

薛烨抬了抬下巴,示意着前方道:“瞧孟湛身上那套新衣裳,是昨日临时在沁心姑娘家的大布庄买的。当时沁心姑娘低眉垂眼、羞答答地和江冉说了几段话,随后两人还相约在柳树下见面。”

肖宛觅不可置信道:“这沁心的眼睛瞎了不成?”

大概是听见肖宛觅认为江冉还配不上那沁心,孟泽天故作清桑,厉声咳了几下。

肖宛觅道:“没瞎,没瞎,明亮着呢!”

薛子奕深知她的性子,从容道:“师姐,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昨夜沁心姑娘竟突然失声不能言,冲出家门,在空巷子歇斯底里地哭晕过去,余府更是也频频发生怪事,闹得上下鸡犬不宁。江冉听闻此事,自知有责,今早前往探视,随后才赶上我们。”

肖宛觅道:“余府竟还出现如此怪异之事,但人怎可能说哑就哑了呢。”

这是一个陈述,而不是疑问。

薛子奕微微耸肩,道:“我也不大清楚,听孟湛说的。”

两人抬头看看前方的孟泽天,一脸气噗噗的。

薛烨莞尔道:“小斑斑呀,还不是你朝孟湛吐了一身的唾沫子,江冉才会与沁心姑娘再次相遇,也就有了后面一连串的琐碎事。”

小斑斑顶起骡嘴喘了喘气、打着响鼻,呼呼咋咋的,看来它不认为自己有错。

肖宛觅心里无穷作恶欲肆起,开嗓嚷道:“这江某平日里不是最不近女色的吗?破天荒转性了?”

话音刚落,孟泽天如电光火石般一个迅速回头,道:“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个什么鬼?!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就不要乱嚼舌根!”

肖宛觅嘴角不经意上扬,挑眉道:“是是是我不好,不该污蔑你的冉哥哥,别紧张,别结巴,慢慢说话。”

孟泽天察觉自己似乎说了什么,又羞又气,一堆话堵在嘴里出不来,又感觉说多错多,干脆不说,直接跑走。薛烨边摇头,边笑道:“孟湛还真是坛大醋桶。”

走了漫长的一段路,肖宛觅觉得有些无聊,想从骡背身上下来。

这时,薛烨却猛然一手把她拦住。

不远处,幽静的山林里,一个个黑黑歪斜的石块映入眼帘,它们仿佛无边无际。仔细一看,才惊觉竟是重重叠叠的坟墓。

静待须臾,弥漫四周的尘灰缓缓卷没渺小的山头,在它们的掩映之下,坟冢上的招魂幡簌簌飘荡,让人耳朵为之一缩的是,在凄凉的风中隐约还伴随着丝丝残音。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比较像是悄然渐逝的歌声,时而远、时而近,在茫然的四周回响......

“我在。”四周静静的……又过了一会,肖宛觅轻声道:“留心,前方有些东西。他在唱歌。”

孟泽天道:“哪来的歌声。”说完,缓缓走向前。

肖宛觅倏然也跟了上去,拉着他道:“好好呆着。你耳朵不好使,听不见,没事我念给你听。”

细细辨听那人的歌声,肖宛觅并不觉畏惧,她轻轻地蹚过地,跟着一语一句地道:“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灯节出门去,归来夜未央。此情可......不行,我听不见声了,他好像不再唱了。”

孟泽天皱眉道:“这能是个歌吗?”

薛烨道:“是歌,还是挽歌。紧接着,肖宛觅又道:“没错。而且挽歌是送葬是唱的曲子,定不会在祭祀逝者死去时才唱,所以我认为它故意在吸引我们过去。”

那边,孟泽天转向薛烨道:“你也听见了?”

薛烨道:“能听见。”

孟泽天踯躅不前,道:“换言之,它就是故意不让我听见了,挥手道:“算了,听见与听不见并无差别,倒是你俩,若以后在路上听到这种声音,当下就应立即装作没听见,也不要轻易应声,否则容易招来四下东躲西藏的邪物。”

“......”

“无事”肖宛觅道:“好像从一开始,我就回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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