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章一:她是个杀手(1 / 1)树下阿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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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您的酒来了”

小二把酒放下,目光悄然的瞟了她一眼,却被她腰上挂着的刀给刺了回去。

“你看什么!”一声清喝,极亮的刀锋划过他脸边的碎发。

小二被吓得噤声,正不知该做何反应,掌柜叹了一口气赔罪道,“客官莫怒,这小子不懂规矩,见着弯刀锋利如雪,就多看了一眼。”说着,见她桌上两瓶女儿红又道,“多是小店有所不周,便再送客官一瓶女儿红如何?”

她面颊微红,双目幽深却显有神,让人竟不知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只不过眨眼之际,那弯刀便收刀入鞘,恍若从未动过般。

小二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她颇为不耐烦道,“还不去拿酒!”

“客官稍等”掌柜的连忙领着小二退下

“那真是一把极好的刀”小二走了几步,不禁喃喃道。

“那自然是一把极好的刀”掌柜望了一眼台上站着的说书先生,眉间蓦然冰冷起来,“世上再不会有比它更好的刀了”

屋外秋雨连绵,滴落到屋顶的瓦片上,清脆悦耳,混着洛阳里打转的寒风却止不住让人心头一凉。小二装好酒,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何世上再不会有比它更好的刀了?”

天色暗了下来,掌柜点了蜡烛,正巧说书先生说到了高潮,酒楼里的哄闹声差点淹没了他的声音,“这是一把饮过无数鲜血的刀”

小二顿住,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独坐窗边饮酒的女人,嘟囔道,“可是哪个江湖人不杀人呢,不杀人的江湖人自然都死在了别人的剑下。”

掌柜摇了摇头,示意他早点把酒送上去。

堂里的茶客叫嚣着让说书先生继续讲下去,说书人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缓缓扩散出来,“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不知名字的杀手,手里拿着把叫“三月”的弯刀,时人只晓得她姓宋,于是就称她为“宋时月”,这个称呼流传出来,所有人都这么叫她。”

围坐在前头的茶客听言笑笑,用扇子敲了敲桌面,不着调道,“哦?三月?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三月?”

“不”说书人摸了把胡子,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烽火连三月的三月,六年前她初出江湖,从西川一路北上,连杀三个月的人,西川悍匪骁勇狠辣之名传遍天下,而她所过之处杀得那些土匪无一生还,尸骨如山。自那以后她名声顿显,再次听闻此人之时,她便以道衍阁左护法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了道衍阁阁主之下第一人,是道衍阁的第一刀,更是天下第一杀手。”

茶客皱了皱眉,不解道,“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近一年来,从未听过她的消息?”

“失踪了”说书人缓缓抬起头,“但很多人更相信她是死了,死在了南疆与中原的边界,死在了那场道衍阁灭门滕氏时,滕氏的临死反扑里。”

“死了?”茶客吸了一口凉气,“啊,我知道滕氏,去年滕氏的凄惨之景,哪怕是现在依旧让人背脊发凉,这可是滕氏啊,竟然一夜之间老幼皆死于非命,无一逃脱!可是”茶客看了一眼说书人,道“既然是天下第一杀手,那为何又死了呢?”

“是第一杀手又如何,人总是会死的,历数江湖武林三十余年,每一代总是会有一个第一杀手,纵使是天下第一只要后面跟了一个杀手,总是逃不脱这个宿命。”说书人冷冷低嘲了一句,“杀手若不是别人死在她的刀下,那便自然是她死在了别人手里。”说完,说书先生看了一眼从酒肆门前冒雨匆匆飞奔而过的马蹄,叹息道,“终究是应了那句话的征兆”

“哦?”茶客诧异了一声,“这天下之事是不是都讲究个征兆?奇了怪了,是什么话?”

说书人垂了垂眼眸,“道衍所相,三世而亡。”

“啪”的一声,屋外雷电闪过

小二吓得缩了缩脖子,不再听说书人说话,就往二楼去了。

坐在窗边的客人还在喝酒,似乎楼底下的热闹与她全然无关,她便是听也不愿意听,喝起酒来连碗都不用,直接抱着坛子就是一口,窗外瓢泼大雨尽是刮在她身上,她却恍若未觉。

小二放下酒,低声道,“客官,酒来了”说完,又看了一眼她腰边的弯刀。

这回她接过酒,也没再管他,将醉未醉的样子,只顾得一直看窗外。

小二意犹未尽的下了楼,心里却想着,这些江湖人啊,真奇怪。那位女客官就更奇怪了,这次他看清了那把弯刀,刀柄上有两颗宝石,一颗绿宝石,还有一颗白色的,看起来不像是宝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那把刀是真的美。他转而又想起说书人说的那个天下第一杀手,也不知那把“三月”的刀又是什么样子。

酒肆的生意很好,一直到深夜才人群渐渐散去。小二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天外月色,犯难的对掌柜指了指二楼道,“只剩那一位客人了,她后头还要了三瓶女儿红”

掌柜挑了挑了蜡烛灯芯,便提步上楼。

她倒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坛酒。

“姑娘,姑娘”

她不悦的皱起眉,已然有了醉意。

掌柜的无奈的抱了抱拳,“客官见谅,您已经喝了六瓶女儿红了”还未等他说完,便听得她杨眉冷喝道,“给我上酒!”

掌柜哑然,小二突然出声,“客官,店里只有您一人,我们要打烊了。”

她一拍桌子不管不顾道,“给我上酒!”

掌柜还想说什么,她话锋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嘲道,“怕我付不起酒钱?”

“自然不是”

她随手解下腰中的弯刀,扔给店小二,如同扔掉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摆了摆手道,“再给我上一坛酒,这个就是酒钱。”

小二紧张的捧着手里的弯刀,一时不敢动。

“怎么,难道这个还不够付?”她眯着眼看着不动的小二,蓦然冷笑道,“如果还不够,那加上这个如何?”她从怀里拿出一把像是快要枯死的草,惊奇的是这草通体血色,让人一时辨认不出好坏来。

草一下子被甩到了掌柜的怀里,小二嘀咕了一句,“看来是真的喝醉了,刀就算了,这草又是什么。”

掌柜摇了摇头,把刀和草都塞回她怀里,“客官说笑了,这六坛酒,送给客官就是,如今夜深雨大,客官还是早些回家吧。”

“原来还有人不要”她猛地灌了一口,眉间生起一股倦色,眼底冰雪晃动犹如一点泪光,“你不要便罢了,世上多的是人想要。”

小二无奈,这位客官不肯走,他们也不好赶,江湖人士都是他们这些小百姓得罪不起的,只好在店里一直陪着她。

掌柜的示意小二先去把店门关上,小二刚要关上门,将风雨一并拦于室外。

掌柜的搁下笔,门外一人,青衣白袍,眼角眉梢都是温润如玉,秀气得过分的手腕露出一截撑着一把伞,自夜雨之中匆匆而来却不见一丝狼狈。

小二皱了皱眉,“我们这要关门了”

门外青年淡淡一笑,“我是来找人的”他看了一眼小二和掌柜的神色,又补充道,“找一位姑娘”

“啊”小二恍然大悟,连忙说道,“那位客官在二楼,喝得有点多”

他似乎是预料到了,到了二楼,看了一眼那窗边的人影,神色陡然沉静下来,他只喊了一声,“道一”

她手中的酒坛一松,碎在地上,醇香的女儿红溅在他的袍角上。

“既然来了”月光照得她脸色苍白,她拿起另一坛酒,拍了拍酒封,“那就喝一杯再走吧”

“那就喝一杯”他像是接受一个老友的邀请,坦然的接过她递来的酒,大喝了一口,而后沉默的看了她很久,才缓缓道,“道一,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说完这句,等了半天也没等他接着说。

而他似乎也不欲再说,好似感叹了一句“时隔这么多年,这却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

她没什么表情,“所以酒钱你付”

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道,“走吧”

“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

“我也有很久没见过师父了”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讥笑

“师父找了你一年”说到这,他顿了顿,像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道一,师父他…”

“不”她低头擦拭了一下手中的弯刀,摸过刀柄上那颗白色的珠子,沉声道,“不是师父他怎么样,而是我,有些事情我想要去了结了,你知道了么,辞仙。”

陆辞仙似乎有一瞬间的怔然,“你和师父怎么会了结呢”

“是师父要杀我”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方向,看到门外被黑暗吞没的巷子,冷笑道,“辞仙,已经五年了。”

不等他回答,她率先踏出酒肆,秋雨萧瑟,她既无撑伞,雨点却落不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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