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久久不见顾蓉说话,秋意复唤道,“小姐?”
顾蓉道,“无事,我不在这几日,京中发生了何事?”
“出了两件大事。”春丰回道,神色有些犹豫,道,“京中到处散播谢世子失踪的消息,惹得边境人心浮动,东岳最近在南境骚扰不断,想来是在试探一二的。”
顾蓉目光暗了几分。
屋外有人叩门,不待回应,来人推门而入。
谢意已经走了进来,坐在桌侧,一点也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看待。
春丰和秋意一时犹豫。
顾蓉问道,“还有何事?”
春丰飞快的瞟了一眼谢意,继续道,“西元来使,岐王向陛下求亲,要娶小姐为正妃。”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春丰顶着压力继续道,“老爷没拒绝。”
顾蓉惊讶,大哥没拒绝?
“是的,老爷说要问问小姐的意见。”
顾蓉不明白,丁修炎这是要做什么?
春丰秋意悄悄退了出去。
腰被搂住,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顾蓉浑身僵硬。
谢意道,“他倒是有手段,可惜……”
可惜什么,顾蓉自然明白。
他们不是没有过接触,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仅仅只是呼吸,便如此撩人。
顾蓉强做镇定,清了清嗓,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居然偷偷调查过我?”
“恩。”他大大方方承认,将她半搂入怀,坐在桌旁,“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有发丝垂到胸前,谢意捏起,随意用手指顺了顺。
轮廓分明的脸近在眼前。
顾蓉觉得好笑,失笑道,“堂堂北元权贵,现在这是做什么呢?”
谢意执起她的右手,大拇指慢慢磨着掌心,却道,“丁修炎来北元的目的不简单,你以后……少与他碰面。”
顾蓉知道,他自然不是为了和而来,当初那个为了一己之念弃了满城的人,眼里怎么会有和平二字!
只是丁修焱为什么要求娶她?
稍稍走神,只觉手腕传来一阵痛意,谢意已经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谢意低语,“蓉儿,不许想他。”
顾蓉微有些恼火,“谢意,你属狗的吗,干嘛咬我!”
她怒目圆睁,皱着眉。
原本抱着她的谢意突然将她抱起,顾蓉被迫两脚腾空挂在他腰间。
她慌忙抱住他以防摔到,惊讶道,“做什么做什么……”
谢意抱着她转了一圈,这才道,“吓死你……”
顾蓉发囧,“别,放我下来,一会他们该看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门口还真传来了响动。
春丰秋意还有谢意的随行侍卫三人,皆瞪大了眼看着二人。
顾蓉,“……”
秋意小声道,“小……姐……,老爷嘱咐,让你早日归家……”
“世子,西北战报!”
顾蓉尴尬得欲从他身上下来,岂料谢意一个巧劲,将她横抱在怀中,对那侍卫道,“边走边说。”
“喂!”顾蓉小声叫他,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谢意低头瞥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反抗。
这楼梯短短的几步台阶,他胸口有力的心跳,让顾蓉心里莫名的安心,脸都丢完了,索性随他去吧。
后来再忆起此时,顾蓉总是感叹,想要跟他执手一生,或许就是从这一抱开始的。
几人归行。
失踪这几日,朝中局势越来越严峻。
方家逐渐被架空了权势,后位如同虚设,皇帝幼子,也一直身体抱恙。
抱恙?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蓉在心底发笑,“他现在估计是找不出什么由头来惩治才好。”
此时又是一日天亮,峦城城门就在不远处。
四人下了马,一路风尘,着实有些累了。
谢意多日不归,事务压的如雪花般,已经有人在城门口传旨意,宣他入宫。
城门口行人拥簇。
他旁若无人的帮她别了一丝垂落的秀发,低声道,“等我回来。”
顾蓉满脸问号,不待她发问,他已骑上马,跟随侍卫离去。
顾蓉三人回府时,大哥不在,官家回说进宫去了。
也是,如今事多如牛毛,皇帝又器重大哥,怎能离了他。
府内静悄悄的,秋意解释道,“我跟顾婶说,小姐有事去了盐都。”
幸好是这般说辞,不然她失踪这几日,怕是要刺激了她。
渐渐日落,王府灯火幽暗。
九冬匆匆而入。
顾蓉远远便看见了他,将手里的两只花插好,洗了手。
九冬入屋,回禀道,“小姐,找到了。”
“沿着线索,夏迎一路跟到了沥川,他们在沥川停留了四日,然后走旱路到了帝都。”
顾蓉点点头,就欲出府,九冬见她如此,慌忙拦住,“小姐?”
顾蓉却道,“此事与你们无关……”
到这里,已是她个人的恩怨了。
此话一出,九冬和在门外的秋意皆是一惊,齐齐喊道,“小姐!”
秋意突跪地道,“小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若小姐今日弃我们而不用,我们六人,还有何颜面跟随小姐!”
两人跪地,面色沉重,仿佛此举受了大辱。
瞧这架势,今日若是她自己去了,这二人要一跪不起了。
华灯初上。
峦城还是很冷,夜晚的风呼呼的刮着,路上空无一人,打更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夹带着更夫拉长的扯叫。
峦城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内,屋内灯火微微。
三人藏于墙头。
九冬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暗中查了好久,云裕刚刚进宫去了,留在这的就只有秋水赋和他的几个护卫。”
顾蓉道,“人都来了吗?”
“都来了,只等小姐一声令下,必定活捉秋水赋!”
云裕在前元时候,权势一手遮天,后来元国分裂,天机阁解,谢家撑起半壁江山的同时亦权倾朝野,云裕便渐渐的做个默默无闻的皇帝师父,极少参与朝政,但是他虽不参与朝廷,他的儿子却隐姓在两岸执手遮天,吞了朝廷许多税银。
两岸事败,除了有谢意的推波助澜之外,最主要的还是皇帝的决心,他顶住了朝堂压力,压住了这悠悠之口,誓要拔除了两岸祸患。
事败之后,秋水赋死遁。
顾蓉后来仔细回想,也问过谢意,二人均猜测,那日救了秋水赋的黑袍人,应当就是云裕无疑,秋水赋回到云裕身边,又逢方家正在风口浪尖上,他自然小心行事,不敢住在高堂明苑,云裕选了如此偏僻的地方让他藏着,倒也是聪明。
可惜云裕的算盘落了空。
夏迎的武功虽然不敌云裕,追踪术却是一门独活,秋水赋又不如云裕功高绝顶,夏迎想要找到他,自然不难,找到了秋水赋,自然也就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或者,应该叫他云秋水更为合适。
他竟然是云裕的亲生儿子!
顾蓉不由得深思,当初元国分裂,云裕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当初离间皇帝与谢家的关系,莫不是对这江山动了心思的?
只是他应该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此等事,若是皇帝得知,怕也要将他除之而后快了。
黑暗中,顾蓉的目光带着嗜血的光芒,挥挥手。
一声嘹亮的哨声,惊动了屋内的人,也唤醒了蛰伏多日的人。
顾蓉三人堂而皇之的推开院门,正好和刚出屋门的三人对上。
见到她,云秋水脸色已然发青,恨声道,“是你!”
顾蓉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锦裙,披同色系斗篷,梳着官家小姐的发饰,整个人清清秀秀,九冬和秋意立于她身旁,顾蓉有恃无恐的笑道,“是我,人生真是有趣得紧,今日我倒是不请自来了,秋水君。”
她虽说着客气话,却招了招手,立时院上便有二十多黑衣人拉弓搭箭,显然已经准备多时。
那三人一时面色大变,极为难看。
顾蓉道,“巧了,我今日也有一杯茶,想让秋水君过府一品。”
“你敢!”
真是死鸭子嘴都硬!
顾蓉无意再与他啰嗦,下令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