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浓。
回到府里已是两更天,府内静悄悄的,留门的小厮在她们入府后,扣上了门栓回屋睡觉去了。
夜已深,顾蓉回屋吩咐道,“行了,忙了半天,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秋意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屋内一直烧着炭火,温暖如夏,顾蓉解了斗篷,拆掉发饰。
有了云秋水作把柄,云裕就算再老谋深算,也不得不为他唯一的儿子思量一番。
有些东西,该清算了!
挂好外裳,窗户咯吱轻微响动,屋外冷风呼呼的吹着,顾蓉想着窗户未关紧,起身就要去关,刚走过去,便见谢意一身白衣,正蹑手蹑脚的关窗户。
堂堂一军统帅,随便说句话朝堂也要抖三抖的人,如今居然跟做贼一样的偷入女儿家闺房。
顾蓉觉得好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啊?都这么晚了,明日不上朝了吗还往我这边跑。”
谢意落地道,“你这府内高手不少啊,若不是秋意放水,我怕不能如此顺利就来了。”
顾蓉见他一身风尘,衣裳也未换,显然是出了宫就来了她这,忙给他倒了杯热茶,听闻此话,不置可否。
这府内除了大哥布置的护卫外,她又另外调了高手来,虽不比皇宫守卫森严,但是也不是轻易能闯的。
谢意还是第一次来她的闺阁,打量了一番,道,“倒是不错。”
顾蓉道,“发生了何事,劳烦我尊贵的世子爷跑这一趟。”
谢意从身后顺势环抱住她,道,“就是想你了,想看见你。”
诚然淡定如顾蓉,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心里却还是觉得甜的。
她也不自觉的笑道,“干什么啊这是……”
谢意却将她翻过来,面对面,顾蓉正抵在书桌旁,谢意干脆将她抱起,坐在书桌一角。
双脚离地,人本能的寻找支撑点,顾蓉还未反应,谢意已经扣住她一只手,俯身,低头亲了上去。
男子强烈的占有欲扑面而来,带着热烈海浪与她唇齿交融。他的气味,他的呼吸,这一刻让人致命的无法抵抗,就连空气都热了起来。
谢意只想把她拆入腹中。
顾蓉被他紧紧搂着腰,意识远去,直到腰身一阵微凉,他热而烈的手轻轻捏着腰间的嫩肉。
顾蓉心中警惕大醒,正欲说话,便见他火速收了手。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谢意搂着她,半晌未有动作。
顾蓉也好不到哪去,脸颊绯红,眼眸似水,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把持不住。
靠在他胸口,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半晌,他终于开口,“边关告急,我一会就得走了。”
顾蓉诧异,“可是东岳作乱?”
谢意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情况比较复杂,不用担心。”
顾蓉嗔道,“臭美,谁担心你了。”
谢意本来已经放开了她,闻言不由得又把人捞回来,要挟似的道,“你居然不担心我!”
“担心担心!”顾蓉求饶,一时笑的似花枝乱颤。
一时间怀中温香暖玉,谢意动容,低低的叫她,“蓉儿……”
谢意四更天走的,顾蓉被他缠着说了一夜的话,困得不行,见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却突然生出几分不舍。
却见谢意掏出一枚吊坠。
顾蓉认得,正是当年他送于她的那一块。
“这块吊坠是谢家传家之物,如你需助,持此吊坠,谢家定会相助于你。”他将吊坠给顾蓉戴在脖间,又道,“父王身体不好,母亲也顾不上管教君宛,你若有时间,替我多多管着她。”
“蓉儿,等我回来。”
顾蓉被他拥在怀里,顺从的点点头。
寒风呼呼的刮着,半夜下起了雪。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管家来禀,有客上门。
“小姐,来了位官老爷,说要拜见你。”
顾蓉接过拜帖,打开一看,落尾云裕二字龙飞凤舞,笔劲浑厚。
这么快,就上门了。
到客厅的时候,顾蓉摈退了下人,一个人走了进去。
云裕正在观赏堂上的画,听得脚步声,开口道,“这画我许多年前见过一次,不曾想今日,又见到了它。”
顾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自己从盐都带回来的竹林图。
“云大人真是好记性。”顾蓉笑着坐在主座上,“儿时随意涂鸦而已,大人莫见笑。”
“姑娘好笔画。”
他意有所指。
顾蓉端着茶,闻言只是笑笑。
“我儿呢?”
顾蓉浅浅的笑道,“我想让大人替我办件事。”
云裕耐着性子等她继续说。
“我知你与方家有些交情,不过呢,方家如今气数已尽,还请大人推波助澜一把。”
云裕平静的望向她,见她笑意盈盈,甚是刺眼,道,“姑娘手段如此厉害,要推区区一个方家,还需要老夫帮忙?”
“大人就说帮还是不帮?”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顾蓉道,“大人要不要信我,全凭自己。”
云裕只能选择相信她。
秋水是他唯一的独子,云家唯一的血脉!
纵使老谋深算,此刻命脉被人捏在手上,他可谓是心里一万个不痛快。
安静的客厅内,气氛诡异,云裕阴沉着脸,目光无色如死水一般,他沉着嗓子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顾蓉莞尔,“很简单,我想要大人亲自递上折子,状告方家,方家一倒,我立马把令公子完整奉还。”
“我与方老爷可是有十年交情!”
顾蓉觉得好笑,“大人你这是在与我说笑吗?你想说你和方柳城情谊深厚?还是说你舍不得?”
她盖上茶杯,瓷器轻轻的碰撞声,在这安静的大厅内显得格外的刺耳。
顾蓉带着三分讥笑三分嘲讽,冷笑一声,道,“大人心狠手辣,这时候在我这说什么十年交情情谊深厚?莫不是在诓我?想要博取我的同情?”
她的目光落在竹林图上,背影曼妙,气质幽兰,亭亭玉立,说出口的话,却不似她温婉模样。
她慢悠悠的道,“我只给你半天时间,最迟明早,方家若是没有任何动静,我就把云秋水的人头割下来,在城墙上悬挂三日!”
云裕脸色刷地变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了往常,这丫头油盐不进,牙尖嘴利甚是厉害,秋水落在她手上,只怕要吃苦头。
顾蓉目光依旧落在那竹林图上,她能察觉到身后的人目光,心底定是把她恨得牙痒痒。
她再无动作,唤道,“来人,送客!”
送走云裕,春丰面色犹豫,问道,“小姐,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来,为什么还要托他这一事。”
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操控,老爷在朝廷里正当红,方家现在又是皇帝的眼中钉,找个罪名,将方家连根拔起并不是什么难题。
是啊,很简单。
顾蓉也是这样想的。
她却笑着摇了摇头,道,“诚如云裕所说,方家和他十年交情,十年,两家在一起十年,多少有些情谊在的,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狗咬狗,更有意思的?”
她就是要让方家遭受这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滋味,然后再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云秋水那边怎么样了?”
“按照小姐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顾蓉免不了要叮嘱他一番,“云裕不是泛泛之辈,务必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沉吟片刻,继道,“你现在去,把人都调来,扮作丫环小厮什么都好,从这一刻起婶婶不管去哪,都必须跟好,我不想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再生出什么意外来。”
“是!”
顾蓉刚迈出大厅,想起什么又停了脚步,“小翠怎么样了?”
她前些日子把小翠派到南方帮着冬青管理生意,已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提起小翠,春丰笑道,“小翠姑娘很厉害,冬青来信说,小翠对做生意有很厉害的天赋,就这一段时间,南方生意的利润增长甚快。”
顾蓉恩的一声,想着自己倒是没看错人,道,“去安排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