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也是千叶之旅的最后一天。
四人除了佐伯以外,全部集合在了职员室里。
“所以……北上,你为什么连续五天都不来?你是不是专门和我对着干?”平冢静一拳砸在阿怂的肚子上,阿怂后仰倒下。
其他人瞬间寒毛竖起,立正站好。
不过他们旷课不多,平冢静把怒火都撒在了阿怂的身上。
可能确实很意外也很惊喜,没想到阿怂真的能把风川京子找回来,平冢静说了一会就让他们回去上课了。
“北上,你留下。”
“啊,怎么了?”
平冢静的脸上有些泛红:“听说你是‘学院第一美少女’的评选嘉宾?”
我去,还有这事?阿怂都忘了这个设定了。
“额,好像是吧。”
虽然是鬼扯的。
“能不能……就是……”
“老师,贿赂评委是不对的!”阿怂冷笑道。
“哦?”平冢静伸出了拳头。
“好的,老师,你一定会当选的……不过能不能选到‘学院第一美女老师’里?毕竟老师你艳压群芳,那帮少女怎么可能有你的风华呢?”
“嗯也是啊。”平冢静笑眯眯地说,“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吗?我只能进老年组?”
废话,美少女如果是一个老师,那还有评比的必要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额……老师你别装嫩了。”
阿怂是捂着肚子回到班级的,刚进班级,全部女生都看向了他这边。
今天是他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能够参选学园第一美少女,就靠今天的发挥了。
“北上君,作为交换生,总要留下什么纪念的吧,这是我亲手画的纪念海报……”
“北上君,那个……就要离别了,这是一点点心意……”
“北上君……这个巧克力……”
不少女生画着妆,制服的纽扣松开,一抖一颤地来到阿怂面前,送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就为了能够当选。
三浦优美子竟然也不来找麻烦了,摆着脸过来说什么以后会参加他的葬礼然后扭头走开了。
至于雪之下雪乃,依旧是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阿怂,一整天都不理睬。
放学后,阿怂在楼道口等着其他人收拾东西。
偶然间路过职员室时,听到了雪之下与平冢老师的谈话。
“这个社团的活动是干什么的?”
“什么也不干。”
平冢静捂着额头,“你就是为了找一个正当远离人群的地方吧……”
“是的。”雪之下承认。
“没有社团活动,我不会担当顾问老师的。”
“可我并不想与其他人接触。”
“社团的意义就是为了与他人多接触!”平冢静无语地说道,忽然她看到了路过的阿怂,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这样吧,这个侍奉部,社团活动就去帮别人解决困难吧。”
“可以。”雪之下肯首,不过她并不觉得会有人遇到困难来找她。
于是乎,侍奉部在今天成立了,在之后还会来一个闷骚男和活泼女。
阿怂没有听到全过程,其他人就陆陆续续下楼了。
四人来到了野外的一片郊外公园,今天这里被封锁了,用钞能力封的。
阿怂一来,就看到风川京子一直在公园里荡着秋千。
“哟,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我听不见!”
“准备好了!”
“嗯。”阿怂点头,希望等下她别哭的太大声。
菱博文带着一大堆的纸符与武器,在那边跳大神,口里念念有词。
小鸟梨花的身体被一层荧光包裹着,那是诅咒,尸体不会有任何的溃烂,可今天被破除了。
菱博文点燃了符纸,轻放在小鸟梨花的身体上,火光乍现。
从幼年起一直生活在寒冬的小鸟梨花,最终在炙热的火光中离去。
风川京子伏在阿怂的胸上哭泣,“她是不是还会一直怨恨着我……”
“拜托,她要是怨恨你就不会帮你挡刀了。”
阿怂无语地说道。
小鸟梨花确实很恨风川京子,可她也很喜爱风川京子,她们一起度过了寒冬,在星空下寻找着星光,对于她来说,那是曾经最为灿烂的回忆。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小鸟梨花怨恨风川京子,这和她愿意为风川京子而死并不冲突。
本该伤感一会的场面,因为一声呼喊打破了氛围。
绘里纱在公园就大老远地看到了风川京子,于是冲过来将阿怂一脚踹飞,然后紧紧抱住了风川京子:“啊,京子酱,我想死你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北上那个家伙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风川京子破涕为笑:“没事的,姐姐,我很好,只不过……北上他现在有些不好……”
阿怂在旁边捂着肚子,他觉得今天的抗击打训练有些超标了。
“啧,没想到真让你找到了,瞎猫碰上死耗子,巧合而已。”绘里纱说道,“反正肯定是李普、樱井、佐伯和菱博文的功劳吧。”
“……”
好家伙,一瞬间把阿怂的功劳全抢了。
拜托,你仔细看看这几个人来到这里都干了什么?五人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专心地找好吧。
“京子。”远处又有一声呼喊。
是一对相貌姣好的中年夫妇,尤其是妇女,简直和风川京子、风川绘里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绘里纱很高兴地挥手:“舅妈、舅舅,这边这边!”
风川京子看到阔别已久的父母,准备上去拥抱他们,可手却被阿怂拉住了。
“怎么了?北上君?”风川京子忽然脸红,难道要在父母面前承认关系吗……
风川一郎和风川禾子高兴的笑脸忽然有些阴沉。
风川一郎看着面前这个牵着自己女儿手的家伙,面色不善:“小子,你是谁?”
“这个你不用管,倒是你,我确认一下,你就是当年遗弃了风川京子的家伙?”
气氛有些僵硬,远处的几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绘里纱打着圆场:“嘛,别管那么多了,京子酱回来了,今晚我们去吃一顿大餐吧!”
可没有人理会她。
风川一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阿怂,“小子,你乱说什么?”
“敢做不敢认?当年不就是你遗弃了风川京子,然后让她流浪,最后送回了福利院你才能找到她?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小鸟梨花在,风川京子饿死都有可能。”
阿怂说话的时候,依旧平视着这位财阀女婿。
风川一郎有些吃惊,这里是岛国,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年龄大的,都应该要恭敬,更何况他此刻还帮忙打理着风川家的产业,在黑白两道上都颇有声望。
“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可是长辈!”风川一郎并不打算用身份去欺压一个高中生,于是希望面前的这个狂妄的小子能因为年纪而收敛一些。
“长辈你吗比,臭傻比。老子还是你爹呢,怎么不见你跪下来?”
如果这是一个漫画的分镜,那么在上方应该有乌鸦飞过来掩饰尴尬。
可惜这里是现实,夕阳的余晖再一次眷顾这片土地。
“小子!我可是风川一郎,你在报纸上就能看到我,你对我说话就这个态度吗?”
“你特么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都这么说话了我还在意你什么身份吗?而且你也没有权有势到成神的地步嘛,那你哪来的傲气狂呢?”
阿怂骂着,同时心里在想让佐伯无键去偷这个家伙的钱算了。
“你!反了反了!”
风川禾子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可她更担心女儿,此刻的情况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子,别不识抬举!”
“抬举你吗呢!”阿怂指着风川一郎,“是你害死了小鸟梨花,老子会记得你的,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的骨灰我会拿去喂猪,你的墓碑我拿去垫桌椅,你也别想会有什么风光的葬礼,只要我还活着,你的葬礼上只会放鞭炮。”
“……”
这已经是咒骂了,风川一郎已经生气地准备动手,结果被阿怂一脚给踹翻了。
“老师打我、绘里纱打我就算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打我?”
阿怂准备上去再给几脚,然后加长的豪车上就下来了两个保镖。
“给我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往死里打,打死了我付钱!”风川一郎站了起来,迅速整理衣装。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李普慢悠悠地来到他们中间,“阿怂!你怎么能打人呢!哦,你打的不是人啊,那没事了。”
风川一郎又再次咬牙,“你又是谁?”
“我是你爷爷!”
“放屁,我才是他爷爷!”阿怂反驳。
“草!我才是他爷爷!”
两人说着说着就准备打了起来。
风川一郎实在忍无可忍了,两名保镖已经冲了过来,可下一个分镜里,他俩就躺在了地上。
樱井修抽着烟,“干什么干什么,我还在这里呢,当我不存在啊?”
阿怂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让绘里纱、风川京子还有那个妇女离得远一些。
“好!好!好!你们真的是没见过世面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三人在这个世上消失!”风川一郎放着狠话。
“不不不,你只能让阿怂消失,我和樱井桑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李普说道,然后他就被阿怂踢了一脚。
“你们不要再吵了!”绘里纱出来打圆场,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说吗?”
小鸟梨花是谁?遗弃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风川一郎杀了人,所以我想揍他。”阿怂说道。
“杀人?”
“算了……当我没说。”阿怂准备离开。
可风川一郎叫住了他:“杀人是怎么一回事?”
“你装什么呢?”李普冷笑,“当年风川家需要入赘的女婿在董事会里收购股份,于是你们的风川老爷子在暗中控股,引得董事会的人的不满,绘里纱的出生让他们找到的话柄,于是你们想生一个男孩,结果是风川京子这个女孩,为了不引起董事会那帮混吃等死的家伙的麻烦,于是你们将她遗弃在名古屋三田的一个垃圾桶里。”
“没有证据别乱……”
“这是照片。”李普拿出了手机,上面的照片是一个男子将一个婴儿放在垃圾桶中,“你很谨慎,派了一个手下去,并且也用钱让当地的阿sir在当天对监控视而不见……不过你记住一点,只要这个世上有任何形式的网络,广域网局域网和城域网,哪怕是军用频道的电波,只要是你们能获取信息的地方,我就能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你!你是李普!”他自然是听过李普的名号的,那个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疯子黑客。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那么多嘴。”樱井修有些不耐烦。
风川一郎忽然看向樱井修,极道上一直风声鹤唳的至尊,衡量越线的一把标尺,“是你!”
他又看向阿怂,以为也是什么隐士高人,但最终没能看出什么。
“看你爷爷干什么?”
阿怂一脸不爽,“既然知道钱在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赶紧滚。”
风川一郎赶忙带着一家人坐上豪车离开了。
事情好像变得很怪异。
绘里纱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也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阿怂摆摆手。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感谢你找到了京子酱。”
“你怎么知道是我找到的?不是说都是李普和樱井修的功劳吗?”
“因为京子酱刚刚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你啊。”
“……”
绘里纱离开了。
第二个走的是樱井修,他还剩余很多黑虎和青狐的余党没有剿灭,于是打了招呼就继续前往港口了。
第三个走的是菱博文,他的手上拿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他说那是诅咒的结晶,对阴阳师有特殊功效,于是他也坐上了回东京的电车。
佐伯无键打了个电话说喊人开车让他回东京了。
于是只剩下李普和阿怂两人。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对吗?”
“是的,我说了,只要这个世上还有0和1能控制的网络,我都知道。”
“亏你还陪我们演了这么久。”阿怂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切,走了。”
李普转身就走,像是要走入夕阳里。
“李普……”
“嗯?”
他回头,本以为阿怂会训斥他,可他只看到了阿怂的眼泪。
“阿怂,你不是北上广,对吗?”李普说出了他的猜想。
阿怂只是点头。
“我早就有这样的猜想了,我说了,我为了获得你保险的收益,所以我一直在关注你的身体状况,在4月11日的凌晨七点,你的脑电波应该已经趋于平缓了,说明你大脑的神经元彻底失去了作用,已经可以判断为脑死亡了。可在两分钟后,脑电波又开始波动,我就怀疑,也许北上确实死了,但有另一种力量让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是的,那时候,北上已经死了,我也穿越到了这里。”
“平行世界,对吗?”
“嗯。”
李普继续着他的猜想:“你在当晚,与北上的爷爷交流完后,你拨打了半个小时的海外电话,都是空号,你还用翻墙软件去下载天朝的扣扣、薇信,虽然存在着数字编码的账号,但密码并不同。让我猜猜……你应该已经确认了,在天朝那里,并没有一个叫‘阿怂’的人死去。”
“甚至连他的一家人都没有。”阿怂苦笑着说,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我穿越到了这里,其实跟异世界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李普当然知道,甚至知道阿怂为什么会对风川京子如此上心。
阿怂一直在循循善诱地让风川京子去选择她的答案,那其实是阿怂想要的答案,为了让他能心安理得地接管北上的身体,让他从愧疚中解脱的一种方式。
他也会想,难道就让北上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嘛?就像风川京子因为愧疚而想去替代小鸟梨花,阿怂也曾经想过替代北上……不过,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只需要做他自己就够了。
这是风川京子的答案,也是他的答案。
阿怂其实很自私,他想找到另一个人选择和他一样的错误,这样他的良心才能少受谴责。所以他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小鸟梨花其实就是风川京子。
那种想要替代他人的挣扎,只有他懂。
“李普……”
“怎么了?”
“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能说中文吗?”说出这句话的是,是汉语。
“为什么?”
虽然是疑问,可李普依旧也说了汉语。
“我好像……迷路了……”阿怂哭着脸,却笑着说。
……
李普低着头,走在大街小巷,看着夕阳逐渐被地平线吞噬,他拿出了那块勾玉。
翠绿似乎想透过隔阂将大自然的气息传播。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他手里的玉消失了。
“佐伯无键!那是我的玉!”
“不,是国家的玉,电视上都播了,很多人都想这块玉回到博物馆里。”
佐伯无键虽然右腿上绑着绷带,可他的身手丝毫不减。
说着,他便消失在了夕阳下。
以李普的身体素质,哪怕是让了一条腿,也不可能追上他。
“该死的!”
这趟旅途,阿怂找到了答案;樱井修灭了青狐和黑虎;菱博文拿到了诅咒的奖励;佐伯无键偷取了玉准备还回去,就只有李普一个人一无所获,还浪费了时间。
不过李普在夕阳下,仍然绽放着笑容,“F班果然都是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