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建国以来，素来尊礼法、依五行，国之运，系万民水火；家之福，承四海金土；天下之兴，立安邦之木；五行、五德，在于民、家、国，在于天下，在于君王之德，在于臣民之义。世间男子，阳也，世间女子，阴也，阴阳相生相克，五行依附相存，缺一不可，方为天下。”裴岚言论大胆，下座不少秀女为之一震，鞠怡夫人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女子虽不似男子可以在朝堂之，却也非无用。我朝女子遵循‘四德’，但帝君盛名，没有禁止女子研习礼法、功课。正所谓‘江山自有人才出，巾帼何惧须眉’，女子也可齐家、治国、平天下。堂堂男儿可做之事，女子一样可以。若有朝一日朝堂之女官林立，必敢于畅所欲言，不输男子风范！礼法不可破，但王朝兴起，家国安邦，女子便是不可代替的相助之选。故，臣女认为，女子五德，为‘德、言、容、功、助’。”

看不出裴岚弱质女流，竟有如此慷慨激昂的言论，姬源闻此拍手称赞。尧周朝堂，的确少有像她一样，为却国民，敢于言表的臣子。

姜瑶并没有看她，裴岚豪言壮语的确令她刮目相看，只是……可惜……可惜了……

“裴小姐言语锋利，敢做敢言，实乃我尧周女子之表率！”鞠怡夫人似是而非的夸赞，裴岚怎会听不出来，一时间，她竟然不知如何作答了。

若回答“是”，就承认自己是女子表率，岂不是叫座那位难堪？若回答“不是”，方才那堆高谈阔论岂不成了空谈？

抬眼看向鞠怡夫人，姜瑶觉得她不似刁难之人，为何会这般评价裴岚呢？

“怎么？本宫所言不是？”

“夫人谬赞，臣女雕虫小技，怎可凌驾于贵人之！”裴岚闻此，立刻跪下辩解起来。

哎……姜瑶眼见裴岚已然入了鞠怡夫人的“坑”，

果然，鞠怡夫人微微皱眉，质疑起来。“裴小姐为何‘妄自菲薄’？你方才不还在说女子论表不输男子吗？据本宫所知，朝堂之，大臣之间的针锋相对原比你刚才的言论辛辣许多，可也没见谁似你这般被‘指点’一二便不知所措的。你所谓的‘五德’，不过就是在‘四德’基础加一个‘助’，说到底，女子也只能‘助’长他人，不能独当一面吗？”

“夫人……臣女……臣女……”

“夫人明鉴，裴小姐绝无此意！”姜瑶见裴岚额头已经冒汗，而刚才没敢前答题的其他秀女多少有些讽刺的笑意传出，再不站出来，她可能无法自圆其说了。

鞠怡夫人似乎等着姜瑶“跳”出来，此番并不动气，意犹未尽地等着她如何解围。

“臣女姜瑶，贸然出前，还望夫人赎罪！”姜瑶行跪拜大礼，顺便解释了为何会戴面纱，鞠怡夫人示意她起身，准她一番说辞。

“裴小姐所言‘助’，并非‘协助’之意，此‘助’实为祖先赐予的力量，是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化险为夷之意。就好比女娲大神造人功不可没，连祖神玄皇都为之惊叹。女娲赋予女子心思缜密、恭顺良德之美，不同于男子沉稳、大气，有定国之勇，女子从事心细、恭谨，具安邦之能。女子心思可想男子想不到之处，关键之时，必能‘助攻’达到出奇制胜之效。正如我朝昭和帝姬，以巾帼之勇震慑四海，谁能想到柔弱温顺的女子可杀伐决断呢？这就是先祖赋予女子最好的品德。”

鞠怡夫人听到她这一番说辞，欢喜之情不尽言表，尤其是姬源，听到她对昭和帝姬的称赞和崇拜，再想到下午方子贤的赞誉，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小姐语初之意又作何解释？”鞠怡夫人转念又问了一句。

“夫人如此‘刁难’……合适吗？”姬源赶忙制止，这位丞相千金的表现已经很好了，不用再试探了。

“帝君误会了，夫人并非刁难……”姜瑶笑笑而谈，“夫人出题之意就是想得到‘女子可柔、可刚、可独成五行、可独步天下’，裴小姐语初略有自贬之意，夫人定会不满，所以才有此一问。”

裴岚闻此举首望向她，这才恍然为何鞠怡夫人故意刁难。

“然裴小姐并非自贬，而是‘自谦’。”

“哦？何解？”鞠怡夫人眯着眼睛，等她的回答。

“无论是裴小姐，还是臣女，或是下座诸位秀女，能得见帝君天颜、夫人之美，自然欣喜万分。夫人出题，臣女等应答，理应恭顺应和，那既是对帝君、夫人敬畏的君臣之意，亦是晚辈对长辈的敬佩之意，不在乎男女，只论礼仪、伦常，尽显尧周臣民的忠孝之德。”

“如此甚好！本宫心宽！赏！”鞠怡夫人不会再刁难她二人，她示意二人落座，谢恩之后，姜瑶扶着惊魂未定的裴岚，退回坐席。

“多谢妹妹……姐姐感激不尽……”裴岚紧握姜瑶的手，一个劲儿的致谢，姜瑶拍拍她的手背，叫她宽心。

“事以愿违，念卿本不想招摇，如此，不知又会招惹多少是非……哎……实则非念卿本意。”

接下来，鞠怡夫人又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寻常问题，其他秀女也能答得出来。

姬云坐在左侧席间，本就是来混的，结果听到裴岚和姜瑶的轮番言论，意外的认真起来。在他看来，尧周才女不在少数，但像她俩能直言不讳的并不多，尤其是这位“姜瑶”，竟能化减一场“危机”，实属难得。只可惜隔着屏风，不能见其真容，只是言语间有些耳熟，又听闻她轻纱拂面，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在崇邑遇到的女子，自嘲不会是同一人吧。

几轮问题结束之后，鞠怡夫人执笔写下中意的秀女，交由姬源过目。姬源只是瞥了一眼，便交由她全权做主了。

此时，秀女们的心即为忐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入选，而姜瑶却有些焦虑，刚才的出挑是福是祸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