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远此行的目的主要是默荼一事，如今疑惑已解，虽是不知她为何突然好转，但是灵族向来笃信天道，相信冥冥天注定，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况且他还是玄灵族的灵，这种事情看到的只多不少，所以也没有兴趣刨根问底。该他们知道的，总也瞒不住，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故而在见过默荼以后就准备离开。

至于谷仓，他本就是被殊远硬拉过来的，来时尚且不情不愿，更遑论留下。

巫瑾没有强留，晚上巫夫人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早已离开骨灵族。

默荼身上的灵气太厚，饶是巫夫人的神经如此之粗，也察觉到了异样，加之默荼不如之前那般疯癫贪玩，也是很容易就被发现。

巫夫人大感惊奇，拉着她说是有事要问，带着默荼往后花园走，巫璃心思比身边的两位家主要细一些。心知母亲不会为难于她，但她言辞上总是不忌，只好跟了上去。

巫夫人绕着默荼打量了一圈，已经从刚刚得知消息时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啧啧感叹，“真没想到啊，你这小蹄子还能有恢复的一天。”

“母亲”，巫璃眼神示意她注意一些。

巫夫人：“……”以前叫惯了，这不还没反应过来嘛。

默荼摸摸鼻子，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巫夫人感慨了一会儿之后正色起来，毕竟是骨灵族的族长夫人，该有的责任也没丢，只是面色略带惆怅，“唉，默荼啊，你这突然恢复过来，我也不知是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啊。”

或许是相处了多年，巫夫人脾气也比较直接，默荼面对她反而没有在殊远和谷仓他们面前的那种拘束感，笑道：“所有灵在得知我好起来以后都是喜形于色，您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

巫夫人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伸手招呼默荼和巫璃过来，别老站着，都不嫌累。她单手托腮，眼睛有些放空，闷闷地说：“他们那些灵啊，整天就知道什么灵族，什么天下，一点都不知道何为体谅，心大的很。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养个小猫小狗都不舍得呢，虽然你也没比小猫小狗强到哪里去。”

巫璃眼见着母亲在她提醒后还这样说话，捏了捏眉心，抬起头无奈地看向默荼，“母亲这般性子，还望你别介意。”

“怎么会？”

一阵风吹过，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有点儿温柔的感觉。良久，巫夫人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默荼沉默了一下，答道：“我想先等灵祭过去，毕竟是霜灵族的灵姝，这责任我得担着，等灵祭结束了，我就回霜灵族了，在此之前，我应该还得再叨扰你们了。”

哪怕那里已是一片废墟，她也要回去，毕竟那里是她的家啊。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别说得这么生分，有你在家里也热闹些”，巫璃如是说着。

巫夫人说起这个就有些不满，“是啊，璃儿说得对，谁像他们，一个个整天忙里忙外，净整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默荼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心中不由羡慕，她也是从她们的话里她才知道，灵姝的命运和责任比之灵长也好不了多少，巫璃只比她大四五岁，现在已经在跟着巫长老接触族中事物了，巫长老有意培养她做骨灵族的下一任长老，因为她是这一代族中除了巫瑾之外的，少有的天赋极佳的灵。

出类拔萃的灵经过层层选拔成为族长，他的后代也承担着不少责任。默荼看着谈笑风生的巫璃，想起寡言严肃的巫瑾，莫名觉得万中无一虽好，可身上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殊远和谷仓一起回去，谷仓虽然面上不显，但有了霜灵，灵祭一事就有了着落，他还是挺替他们开心的。殊远则想的要更深一些，和谷仓分道扬镳以后，他回家直奔父亲的院子。

玄灵族这一任的族长老来得子，如今已经二百多岁了，颇具颓态，双鬓灰白，记忆也大不如前，殊远推开门看到他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父亲，我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族长闻言睁开双眼，眼神明亮，“何事？”

他在屋内找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品茗，“您还记得霜灵族族长家那个小姑娘吗？几天前我占卜到星象有异就前去看了一番，她已经好了，灵智恢复了。”

玄灵族族长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前方，“是吗？那真好啊，你们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殊远习惯了他的平淡，“是啊，挺好的，可是那丫头缺了那么多年的功课，恐怕要苦一阵子了，父亲，您不是与默云前辈是忘年之交么，他有没有告诉您一些霜灵族的事情，我回头看看能不能帮帮她。灵祭能不能成，她得出很大的力，咱们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族长沉默了很久，在殊远以为没戏的时候他才说话，声音也很缓很慢，“你去书房看看吧，我记得应该有些霜灵的记载的”。

“好，我这就去”，殊远说完向父亲拜别离开，族长坐在藤椅上喃喃自语：“回来了，唉，到底是回来了，你……”

不过片刻，他的眼睛变得混浊起来，持续了几秒钟，回过神后停滞了一下，“回来？谁回来了？”

良久思索后都未曾得到答案，索性继续闭上眼睛晒起了太阳。

默荼就这么在骨灵族留了下来，这是所有灵都喜闻乐见的，除了巫夫人时不时有些微辞，可连巫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在絮叨些什么，可能是觉得家里少了个孩子，空了不少。

默荼一开始还有意安慰她几句，表示自己会一直在，她不用这么神伤，可很快她就无暇照顾巫夫人的想法了。

默荼恢复之后，族长和长老商量了一番，一致决定先让枫粒回去，有了霜灵做祈舞之女，四大灵族也都能把心情放肚子里了。虽说这对枫粒来说有些不公平，但她明白，这是对所有灵都好的抉择。

然而棘手的是，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默荼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所以一直以来都以照顾孩子的心态在照顾她。可此番醒来真正意识到需要她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默荼缺失的功课太多了。

没有霜灵指导，巫瑾他们只好就近从骨灵族选择能教导默荼的灵。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本已离开的枫粒在这时毛遂自荐，希望能够助默荼一臂之力。不得不说，这样的确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