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枫粒确实是个好老师，训练严苛，以至于默荼现在每天都疼得哭爹喊娘。

咚咚咚——

枫粒和默荼闻声回首望去，发现巫瑾正站在门前，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门框，“似乎我来得不巧，我来找默荼，有些东西交给她。”

“少族长过于客气，算算时间也该让默荼休息一会儿了”，枫粒说着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默荼借着她的力道缓缓站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压腿可太疼了啊，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还道：“没事，我还能再练会儿”。

枫粒不赞同，“过犹不及，还是歇会儿吧，以后时间还长着，不急于一时。”

“哦，那好吧。”

枫粒扶她到旁边的桌旁坐下，对巫瑾行了个礼，转身朝默荼说道：“少族长找你有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午后我再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

“无事”，她扬起唇角，看向巫瑾，见巫瑾颔首同意后才离开。

枫粒走后，偌大的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巫瑾走到她旁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擦汗吧，今日风大，回头窗开小些，别着凉了。”

默荼双手接过，道了声谢。说来他们已有半月不曾见面了，乍然见面倒是有了些距离感，“阿瑾，你今日找我可有何事？”

巫瑾沉默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在桌上，食指和拇指并拢，缓缓推到她面前。

默荼看了他一眼，不解地打开书页，“这是……霜灵族的祈灵史册？你哪儿来的？”她有些膛目，他们这些灵这么厉害的吗？

巫瑾察觉到她惊讶的目光，道：“不是我，是殊远送过来的。”

默荼不解，“殊远？”

巫瑾点了点头，“你的二叔是玄灵族族长的挚友，他还在时时常与其把酒言欢，无话不谈，这书是你二叔当年无意间留在玄灵族的。”

默荼了悟，说来她二叔还是霜灵族的长老，有这些资料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可惜他自十几年前就音信全无了。

“本来事关灵祭，殊远打算亲自再跑一趟，无奈族中事情繁多，加上旁系的可以针对，他最近也忙了些。”

默荼一脸问号，这倒真不怪她，她这些年错过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时光，对于各家各族的消息也是一无所知。

巫瑾看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耐心地为她解释。

按理说，殊远是玄灵族的嫡系，能力也是族中翘楚，毫无疑问是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可凑巧的是殊家旁系也出了个少年天才，名叫殊离，能力与殊远不分伯仲，但是心狠手辣，而且他心有不甘，不甘因身份之差而与族长之位失之交臂，因而自懂事起就处处针对殊远。殊远个性淡泊，一心沉迷玄学占卜，哪怕意识到了一些，也没有太过注意。

玄灵族的一双灵视上知天地，下晓灵事，唯独自身的福祸不知。这些年来族长帮他挡了不少灾祸，也因怜惜殊离的才华不曾过于苛责，谁想如今族长身体每况愈下，就是有心想管也管不了了。殊远哪怕是不愿意，该担的责任也得担起来。最近殊离给他惹了些乱子，他忙着处理，分身乏术，倒是无暇顾及灵祭了。

“原来如此啊，殊远也不容易”，默荼做出总结。

“谁知道呢，族长不是那么好做的”，巫瑾轻飘飘地道。

默荼很同意他，随后想到了她的父亲，“对了，阿瑾，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我阿爹阿娘，霜灵族我现在回不去，但是我还是想抽空看看他们，我这番恢复过来，想跟他们说一声，若是他们泉下有知，希望他们莫要太过牵挂”。

“好，那我明日便带你过去，霜灵族族长和族长夫人合葬在静灵山下”。

默荼感激地道：“太好了，谢谢你。”

静灵山啊，说来那个地方她也听说过。

四大灵族的边界并不清晰，除了各个族地之外，在很多适宜居住的地方都有不同的灵族一起混居，而一些不适应居住的地方，简直是两种极端。要么灵气充沛，被灵族是为福脉，生灵不会轻易沾染，因为那些地方一般是为亡灵安息用的；要么是环境极其恶劣，草木难以生长，飞禽难以存活，黄沙漫天，也被称为荒域。而默荼父母的冢地，正是前一种。

虽然知道父母被葬在那里也有对一方灵族的敬畏和告慰，怕遗祸他族，有祈愿其他灵族平安之意，但在当年那种情况下他们还愿意施以援手，真的是她默荼的恩灵了。

次日吃过早饭后，巫瑾带着默荼早早出发。默荼想着巫瑾每天族里的事都忙不完，还抽出时间来陪她看望她父母……嗯，也不是她想的歪，总觉得巫瑾有些殷勤过头了，弄得她有些不太好意思，“阿瑾，你可以不用陪我过来的，随便找个灵，或者顾叔也行的。”

巫瑾走在前边，头也不回地道：“今时不同往日，独独你一个或者把你交给他们我也不放心，走吧，快的话中午就能到了。”

“哦”，默荼在后边悄悄有些脸红，暗叹骨灵族真的很直接，这种说话方式太能让她误会了！一朝恢复之后，别的什么都没长进，这春心萌动的心态和自作多情的本事竟是无师自通了。

默荼抬手拍了一下脑袋，你个不争气的！

当太阳走到头顶偏西一些的时候，他们方才到了地方。看着那个合葬一处的坟墓和那座墓碑，默荼一点儿旖旎心思都没了，心里只剩苍凉悲切。

巫瑾将手里的祭品递给她，“喏，去吧，西南方半里处有块大石，我在那里等你。”

默荼伸手接过那个竹编的的蓝字，“谢谢”，她这两天道的谢太多了，心知很是苍白，可如今除了口头上的谢意，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报答他们。

巫瑾离开之后，默荼将手里的篮子提起来，环抱在胸前，缓步向着坟冢走去。

她伸手摸着墓碑上的字迹——“霜灵族族长及夫人之合冢”，年月已久，风吹日晒，连字迹都淡了很多，“怎么连个名讳都没有啊？当年以那种方式离开，委屈你们了，这里真是处宝地，可是等灵祭结束了，我还是想重新给你们立个碑。”

默荼蹲下身将点心和蜡烛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到碑前。她原本以为自己来这儿会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可如今却是只余悲伤，连眼泪都没有了。霜灵族飞来横祸，一夕之间尽数灭族，她连哭的力气都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