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冷暖自知(1 / 1)慕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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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亨淡淡一笑,问了一句:“你说说会是谁在背后帮他?”不等赵仲轩答话,石亨又继续问道:“你见到那丫头时,她在做什么?”

“她呀,正在一家面铺子里大口大口吃面呢,一点也不像是个大家闺秀的吃相。”赵仲轩故作风趣的说道,并未实话实说,他明白石亨心中在揣测什么,或许今天罗绮能逃过一劫,真与石云岫有些相干,但他不信前几次罗绮脱险也有石云岫的份,因为他是这起追捕行动的执行负责人,每次抓捕他都在现场。

赵仲轩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或许在锦衣卫里有他的同伙。”这是极有可能的,罗绮以前虽没有多少实权,却有几个做锦衣卫的朋友,听说还拜了把子。

石亨向赵仲轩投来赞许的目光,随即又冷笑一声,“看来并非人人都对曹吉祥这阉狗言听计从嘛。”赵仲轩面上也是一笑,却未达心里,说道:“那明日我就去回了曹公公,逮捕罗绮一事,我已越俎代庖,僭越使权,又怎好再去管东厂与锦衣卫内部事宜。”

石亨眯起一双眼睛,捋着短髯,点头说道:“也好,他肯让你临时担着掌班,无非是顺水推舟卖弄人情,好叫你亲自解决与罗绮之间的私怨,于他可谓一箭双雕的美事。”

赵仲轩叹了口气,“不错,小弟正是为此才没有拒绝,可事事岂能尽如人意,罗绮打草惊蛇却能有惊无险,定是做好了周密计划,他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应是……”赵仲轩与石亨互看一眼,便没有再说下去,他从石亨的眼神中读到了答案,司马昭之心,并不难猜。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连昆虫的私语声也已停止了,寂静得发慌,四周的一切还处于昏昏沉沉之中,但两人越来越清醒,石亨像秃鹰一般直视堂外那株枝繁叶茂的白玉兰树,似在紧盯着美味可口的猎物。“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这确实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可惜他选错了敌人,老夫绝不会给他机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寒栗,“他一定会选你和岫儿成亲那天下手,让他尽管来,这次定让他有来无回。”

“那……婚期一事……”赵仲轩攥紧了拳头,心里五味杂陈,他也有意要用将计就计这一招,但提前婚期是石云岫提出来的,若石亨不反对,欣然同意下来,便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石云岫知晓罗绮的计划,可能有意在帮他?所以他指望石亨能驳回,打消他的疑虑。

石亨别有深意地笑看着他,“老实说,贤弟是希望我同意呢,还是不同意?”赵仲轩显然一惊,原来石亨早就瞧破他们的技俩,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索性不加掩饰的问道:“石公觉不觉得令妹是在帮他?”

石亨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赵仲轩听来尤显刺耳,不合时宜,“贤弟不用担心,岫儿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只要你们成了亲,她便是你的人了,只会对你言听计从。”男人总爱强行用自己的逻辑思维去幻想女人的心思,他们仗着多读了些所谓的圣贤书,多看了几眼天下,多走了几步路,便简单粗暴的认为“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与其说这是男人的强悍之处,莫若说这是他们的可悲之处。毕竟成也箫、何败箫何。

话虽如此,约法三章也是赵仲轩他自个儿应承下来的。于他来看,罗绮只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有绝对的优势抱得美人归,可他始终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又像是堵得慌,因为他的未婚妻心里总是记挂着别的男人,这无疑是一道无形却致命的伤口,外伤易治,心头刺难拔。

此刻鸡鸣三声,外头仍旧黑黢黢一片,却有了人走动的声响。石亨冲外问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有人在门外立即回答道:“回老爷,寅时了。”赵仲轩起身向石亨告辞,二人又商量了几句,约好早朝散后再仔细商议罗绮一事。赵仲轩回到府上,匆匆漱了口、洗罢脸,换了朝服,便乘官轿上朝去了。

那边厢钱明秀陪同石云岫回到房中,瞧见紫菀正坐在那儿打起了瞌睡,旁边摆着刺绣用的针线物什。石云岫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紫菀,我回来了,去房里睡吧。”

紫菀从朦胧睡意中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眼前之人,陡地提起了精神,激动地抓住石云岫的柔荑,站起身来,“小姐,你终于回来啦。可有劝说……”石云岫快速反应过来,知道紫菀要问什么,眼疾手快,反手掐了紫菀一下,又不动声色地往右边使了个眼色。

紫菀也是极聪明的,立马改了口,“可有被人欺负了?小姐出去这么久,真怕出什么乱子。”“我和堂堂赵大人在一起怎会出事呢,你先去睡吧,这会子我还要与嫂嫂闲聊片刻。”说着石云岫微笑着走到钱明秀身旁,拉她一块儿坐下。紫菀赶忙向钱明秀施了一礼,说道:“夫人紫菀方才一直担心小姐的安危,故而没有看到夫人到来,请夫人恕罪。”

钱明秀笑着说道:“不妨事,你真心替主子着想,何罪之有呢?快下去歇着吧。”紫菀收起桌上的针线盒,又为两人沏好茶,才说道:“夫人,小姐,那婢子先告退了。”

待紫菀关上厢房门离去后,钱明秀看向门口缓缓说道:“紫菀这丫头倒是机灵,做事周全,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得多。”石云岫点点头,深表赞同,“是啊,有她在,我心里头踏实不少呢。”

钱明秀话锋一转,又道:“可你以后成了赵夫人,就不比在家,赵家人多事杂,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小心谨慎些,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钱明秀所言皆是出自经验之谈,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人是够不着的,也不便多插手,只得靠自己。

“嗯,岫儿知道了。”石云岫是真心感激钱明秀和她说这一番话,她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外表看似柔弱、温婉的女子,自从石云岫进得石家,就从未见过钱明秀在人前发过大脾气,对人总是客客气气的,永远保持着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只要经由她手办的事情,无论是大是小都能做的体体面面,几乎挑不出一根刺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未能诞下子嗣,无子,为其绝世也。这已是犯了七出之条,是断绝石家香火的大罪过,可供他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不管一个女人多么美丽、贤能、聪慧、善良,却终究抵不过一条强加于她身上的罪名。

不过幸好,钱明秀与石亨感情甚笃,两人没有因此断了夫妻情。石云岫这般胡思乱想着,不觉也就感叹起来,“嫂嫂,您与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又做了一世的夫妻,真叫人好生羡慕。”

钱明秀心上像被人揉了一下,微蹙了下蛾眉,笑答道:“其实你不必羡慕我,我们能成为夫妻,是因两家门当户对,与两情相悦无关。”她以为这一番话定会让石云岫感到诧异,但石云岫并没表现出惊讶的神情,而是眉宇间添了几分哀愁,“嫂嫂,难道天底下的有情人要因这门第而不能成为眷属吗?”

“那自然不全是的,像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薛平贵与王宝钏……”钱明秀想了一会儿,有些尴尬的笑笑,“书读的少,想不起来了。”石云岫含笑摇了摇头。“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最好不过的,如我与你哥哥,也可算是吧。但更重要的是婚后该如何相处。”钱明秀心下暗自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婚姻与爱情不同,并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它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钱明秀虽笑瞅着石云岫,语气却是极凄凉的,让人听了不觉感到失落无比,石云岫却显得有些激愤,她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闷闷道:“可到头来上花轿的人是我们女人,要遵守三从四德,料理家务的人还是我们,一点主都做不了,这不公平。”

钱明秀默然,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是真正公平。”她抚平石云岫攥得紧紧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放宽些心,眼前这条路指不定是条光明大道,别怪嫂嫂多嘴,我瞧得出来,赵仲轩是真钟情于你,嫁给他至少不至于受欺负。”石云岫怎会不明白,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已认清事实,但我这里”她摸向自己的胸口,“放不下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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