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这一千两银票和那百草堂的银质令牌你自己收好。”
看着身前桌案上摊开来摆放着的,双生弟弟特意拿过来问他讨主意的十张百两银票,陆清溪微微蹙了蹙眉,就伸手将展开的油纸重新包裹上,把这一沓银票推回到陆清池那边,还不忘嘱咐他道,“财不露白,这些银票的存在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了。”
人心,往往都是经受不住诱惑考验的!
抚养他们兄弟俩长大的长兄陆清湖知晓也就罢了,可家中还有胳膊往外拐的四弟陆清江和年幼不知事的五弟陆清河,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个不小心祸从口出将此事外泄了……
顿了顿,陆清溪又道,“既然你手上多了这么一笔钱,桃花流水那边的活儿你还是早早辞了去,别再委屈自己了。而且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换了是别的人家,早该忙活着相看起来了。
“晚些时候用过午饭后,你就去找六婶租个牛车回一趟县上,看看县上那些医馆药堂哪家能请到一个愿意亲自上门来诊脉的好大夫回来给母亲瞧瞧,顺便把你在桃花流水那边的活儿给辞了,把县上租住的地方给退了……”
虽然以他久病成医多年积累出来的经验,他们母亲如今的病情已是十分的险恶了。
便是侥幸请到了什么好大夫甚至是大隐隐于市的神医圣手来诊脉开药,最多也只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罢了!
倒是自个双生弟弟的未来和归宿,下面两个幼弟的安排和去处更令他担忧。
一旦母亲身亡,长兄被迫出嫁,陆家老宅的那些人可不会放过他们剩下的这四兄弟,还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想方设法竭尽全力地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
他拖着这般羸弱破败的病躯自是不惧陆家老宅那些人的算计,可他的弟弟们呢?
他的弟弟们怎么办啊?
自长兄被逼婚后,陆清溪就知道自个儿的时间不多了,能够留给自己留给母亲留给兄弟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抓紧时间费心谋算,尽可能地为兄弟们谋划更好的婚事更好的将来!
“对了,若是还有时间的话,最好再帮大哥好好地打听打听那蔡家,摸清楚蔡家那边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尤其是他们家大娘子对我们大哥的态度,确定她是想要娶夫而不是纳侍!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能让大哥受委屈!”
陆清溪想了想,又补充交代了这么一番话。
“二哥,你这是要让三哥去县上打听蔡家吗?这你们怎么不问问我啊!那蔡家我已经打听过了……”
碰巧,陆清溪向陆清池交代那番话的时候,扒拉完早饭洗干净碗筷正准备来寻自家二哥说说话的陆清江刚刚好走到这屋子的窗前,耳尖地捕捉到了“打听”、“蔡家”这么几个字眼,双眼蓦地亮了亮。
不等陆清溪发话,也不等陆清池问询,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行至陆清溪这屋子的窗下,直接趴在窗沿上喋喋不休地抖落起了他所打听到的蔡家消息来,“那蔡家原是从醉溪县下属的青石镇云中村走出来的普通农户。
“最初以开办采石场、买卖石料还有制作石雕发家,后来得遇贵人合伙开起了酒楼,才一步步发展到醉溪县上去,与曹家、关家、高家还有县令大人搭上关系,逐渐发展成为醉溪县上有头有脸的富户的。
“都说看上我们家大哥的是县令大人最为宠爱的夫侍的大姨的夫郎的表妹的夫侍的侄女,其实说得准确一些应该是县令大人最为宠爱的夫侍的大姨的夫郎的表妹的原配夫郎的侄女才对!
“听说那蔡家啊,家规甚严。虽是生意人,又已经是醉溪县上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了,却始终不忘自家最初的出身,为人厚道时不时照拂乡里乡亲不说,还严格要求自家儿孙这不许那不许的。
“像二哥你所担心的那蔡家想要骗我们家大哥入门为侍那是不可能的!他们蔡家的家规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的,家中娘子娶夫二十年无所出方可纳侍,家中郎君绝不能上赶着嫁人为侍,违者逐出家门族谱除名。
“至于曹家那秀才娘子的夫侍……哦,就是那个县令大人最为宠爱的夫侍的大姨的夫郎的表妹的夫侍,虽然也是出自那蔡家,被主家冠以了蔡姓认作了义子的,但到底是个义子,还是为了曹家那秀才娘子的原配夫郎,也就是早逝了的那位蔡家郎君才被蔡家认作义子的。
“而那位有意迎娶我们家大哥为正夫的蔡家大娘子,据说在醉溪县上素有才名,年纪轻轻就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前途不可限量,远比老宅那谁有出息多了,就是不知道私下里性子如何了。”
“听四弟你这么一说,那蔡家倒是不错的。不过你也说了,不知道那位蔡家大娘子私下里的性子如何,我们还得再打听打听。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我们绝对不能大意委屈了大哥所托非人。”
陆清溪倒是没想到,短短几日的工夫,陆清江竟然为了大哥打听到了这么多的关于那蔡家的消息回来。
毕竟,自五年前大哥及笄后,他们三兄弟的继父,也就是陆清江兄弟俩的生父和陆家老宅那边就开始频频插手他们家的事,诱拐着那时年仅九岁的陆清江时不时地往外跑,与他们兄弟渐渐离心。
他和大哥还有清醒时的母亲一再劝说,陆清江也是不听,仍是我行我素的。
现在,陆清溪想,陆清江已经长大了。
也许,他的这个弟弟早就已经长大了。
“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今儿个晚上我再去老宅那边探一探,总觉得老宅的那些人不像是这么好心的……”
陆清江连连点头,心里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盘算。
只是他后面那句暗自嘀咕的声音很轻很小很淡,伴随着不远处灶房那边大哥陆清湖喊他们吃午饭的叫喊声响起,各怀心事的陆清溪和陆清池没有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