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上吊自杀。”
温澈双手交叠,说话时指尖相互摩挲了几下,很微小的动作。
说是自杀,但是两人心中都知道那指的是什么。
林清沉默一刻,静静的发问,“在哪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日早间,于诚府中。”
林清撩起车帘向外面看了一眼,马车行走的方向依旧是城南,联系到温澈和自己说的话,这马车的目的地应该就是于诚府上了。
林清想着事情,突然想到了一点,疑惑的问道:“大人没有派人守在于大人府里么?”
提到此事,温澈脸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睫毛轻轻扇动。
“发现尸体的那个院子里面的人,全部昏睡了过去。”
温澈当然派了人,皇上下令要彻查此事,于府自然是要调查一番,但是已经知道于诚并非自杀,之前的案子中也从未有第二人死亡,派去的人手不是很多。
于康的尸体,也是侍卫换班时发现那处的人全部陷入了昏睡,才被发现。
此事确实是温澈的疏忽,这几天的注意力都在林清的身份以及调查于诚常来往之人的身上。
之后两人又是无言,林清跟在温澈身后,像前几天去冰窖一样,到了于府内院。
于府不是很大,里面的房间布置也是十分的简单,并未用太多的装饰,院中的松柏假山松松散散,自有一番寡淡意趣。
于家的院子也如房间一般,简洁且没有太复杂的装饰,不过自然的石景和树景却是让人格外惬意。
看的出来,院子被精心的布置过,追求的就是自然,乱而有序。
两人一直走到了一间杂物房前才停了下来。
早就候在一旁的侍卫上前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臭味就散了出来。
杂物房里面有些暗,在院子的阴面,里面什么东西都有,难免会存积灰尘,门开了之后,里面的灰尘被外面的风一吹,就纷纷扬了起来。
林清没有停留,直接迈步走了进去,温澈紧随其后。
被侍卫通知的第一时间,温澈就去了温家把林清带出来,还没有看过于康的尸体。
两人走进去后,那股灰尘和尸体的臭气相融的味道就更浓重了一些。
林清皱了皱鼻子,继续往里面走。
这种味道闻多了身体也就习惯了,只不过每次再去闻,心里还是会有些排斥。
里面的一处房梁底下,吊着于康的尸体。
牙关禁闭,面容僵硬,双脚脚尖僵直的下垂,和于诚死时一模一样,只是场景不同。
林清照例是伸手开始检查,于康的这具尸体,乍的一眼看过去确实是和于诚的死法一样,可是当林清靠近了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勒住于康的绳索附近的皮肉有所破损。人死后尸体僵直,但是他的脖子处有几条依稀可见的痕迹,林清用手在那处按了按,还有些小浮肿的感觉。
不止是脖子,于康的双手下垂的姿势也是很诡异,指节下垂,但是指尖却不是直直的垂下,有几根指头的第三根指节还微微回扣,只不过弧度很小。
林清发现这些,心里有些惊讶。
这和于诚的死也有不同之处。
转身便对上温澈的双眼,刚才那双眼睛一直看着自己验尸的过程,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林清没有和温澈计较,“大人,这个于康是被人勒死的,换成其它仵作过来仔细看也能验的出来。”
“和于诚死法不一样?”
林清摇摇头,“倒也未必。”
“于康是被人勒死的时候是清醒的,从他的双手和脖颈之间的痕迹就能看出来……”
林清见温澈的视线随自己的话音落在了于康双手,解释道,“大人你看,于康的手指微微弯曲,我猜测应该是于康死后,双手是握住的,然后被人硬掰成垂下状。”
勒死之人在生前因为窒息感一定会拼命挣扎,林清脑中已经脑补出于康被人从身后勒住,双手本能性的去抓住困住他呼吸的麻绳,用力拉扯,最后还是无力,手呈拳状窒息而死。
温澈看到于康的手指看上去确实异常僵硬,以及一些微妙处有些扭曲之感,心里认同了林清的说法。
死在于家一个不起眼的小仓库,还是挣扎过的……
温澈双眼眯了眯,他不认为自己手底下的侍卫会废物到放任于康一路挣扎着跑到这里,即使自己没说,他的行踪也应该很受注意才对。
所以,是这个于康自己躲避着侍卫跑到了这里?
温澈觉得这种可能性会很大,看了一眼还在验尸的林清,在这间库房里面观察起来。
库房不大,里面摆了几个木柜,上面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除了这些,角落里面还堆放着一些箱子袋子,这里面装了什么温澈并不感兴趣,他想看的是除了于康死处,别的地方有没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仓库里面的灰尘很大,温澈一个挺爱干净的人,此刻却像没看见一样,径直往更深的地方走。
他虽然是在库房里面转悠,但也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瞎转,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虽然还不能确定下来,但是温澈确实是按照这个方向来找的。
在一些能藏人的柜后箱子后能藏人的地方都走了一圈,目前还没有任何异常。
温澈的嘴唇轻抿,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那几个堆在一起的大袋子……
只剩下这最后一处。
没有迟疑,大步走了过去。
那里是几个灰麻色的大袋子,里面装的应该是衣物布料等物,很是柔软。
温澈看了一下此处的地面,眸光变得深邃,伸手开始移动那几个大袋子。
在其中一个袋子刚被抬起来之时,一块绢白的帕子落入温澈眼中。
看了一秒,温澈把它拾起。
这条帕子是绸缎质地,不易褶皱的料子此刻却皱巴巴的,绸面像是被人用力拉拽撕扯过,有些变形和抽丝。
之后温澈把这片地方仔细的看过一遍,就只有这么一条帕子。
锦缎丝绸的白帕子,于府中的下人肯定用不了,于诚又死在翰林院,它的主人……
温澈转身,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那道尸体,面无表情。
那块变了形的帕子被他轻轻拿在指尖,像是随时会飘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