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贺兰容渊带着调查结果来见未止。
未止听完后,轻嘲:“本事不大,野心不小!”
贺兰容渊客观道:“自三年前一场瘟疫夺走楚国子辈一代除如今的楚世子以外的所有公子的性命起,淑妃就开始慌了。”
三年前,楚国继承人还是嫡长子,先楚世子。
萧淑妃未出阁前,与楚王妃和先楚世子交情颇深。
而如今的楚世子,是楚王膝下生母最卑贱的公子,颇受众人不耻。
先楚世子和几乎所有楚公子薨逝后,被御医断定再无生育可能的楚王,不得不把世子之位给了他最看不上眼的儿子。
楚世子得势后,以雷霆手段迅速成长,独揽大权。
如今的楚国和楚王,已然是楚世子手中任由宰割的傀儡。
而萧淑妃,现在几乎不能从楚国获得半点帮助了。
未止道:“是她活该,风水轮流转,当初她帮着先楚世子欺侮萧岂言的时候,恐怕没想到他会有能压制住她的这一天吧。”
贺兰容渊道:“为今之计,暂时不宜动淑妃。”
未止叹了一口气,“淑妃不好对付,咱们在后宫没有人脉,她又风华正茂,陛下宠她,不长远计划,想动她也无法。”
崇康帝如何未止不清楚,但她很清楚她父王对母妃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可见美人关难过。
贺兰容渊轻笑,“一个月后,诸侯进京述职,不妨到时设计一番,让楚世子彻底放弃淑妃,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未止点头,“这次,就先给淑妃一个教训。”
三日之期到前,未止呈交了一份详细的陈辞,真相俱在其中。
崇康帝看后,立刻命人搜查贤灵宫。
事发突然,萧淑妃猝不及防,惊慌之下又拦不住崇康帝派来的宫人,眼睁睁看着贤灵宫被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有人从萧淑妃的妆奁中搜到鸩毒,崇康帝下令严刑拷问萧淑妃的贴身宫女,萧淑妃本人暂时禁足贤灵宫。
萧淑妃的贴身宫女最终招认,是严宝林嫉妒萧淑妃圣眷正浓,欲陷害萧淑妃,收买她将此物放到萧淑妃寝殿内。
崇康帝得知后,直接处死严宝林和“被收买”的萧淑妃宫女,萧淑妃本人则因御下不严罚奉三月。
未止知晓结果后,略有感慨:“淑妃的宫女,挺聪明。”
贺兰容渊点头,“只是可怜了严宝林,受了这无妄之灾。”
未止语气微冷,“罚奉三个月,还真是便宜她了。”
“所以才说萧淑妃难对付,”贺兰容渊分析道,“连她的宫女都知道陛下不会想她受惩,随便推出身份卑微的宫嫔,既然罪名盖在严宝林头上,再严惩淑妃便显得欲盖弥彰了。”
尽管明眼人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萧淑妃。
萧淑妃若是无辜,崇康帝只怕要多加安慰,何来御下不严之罪?
崇康帝许是过意不去,特地命人送来了大量赏赐,名曰酬谢,实为补偿。
未止凉凉道:“这是,都当我好欺负呢?”
贺兰容渊笑了,如花灿烂,柔声安慰:“淑妃欲置你乃至整个苏家于死地,皇帝心知肚明,他要保淑妃,就得承受来自你的压力。这个时候,提些不过分的要求,他绝不会拒绝。”
未止面色稍缓,“你说得对,刑部一直是二哥的掌中之物,刑部尚书对二哥忠心耿耿,这段时间我已将整个刑部握在手里。但三法司人事错杂,二哥故后大理寺卿隐有异心,这样的大理寺我无法放心,大理寺少卿黄安年迈,我会上奏请陛下准他致仕,授你为新少卿。”
贺兰容渊郑重保证:“容渊定不负主上所托。”
崇康十六年仲冬一日,黄少卿解官,昭世子举荐南郑侯贺兰容渊任大理寺少卿,帝应许。
同月五日,淮阴王监制新造兵器,工部尚书,兵部兵部左侍郎,御林军指挥使等重臣上奏称赞淮阴王单特孑立,大才盘盘,帝心甚悦,言“朕之三子卓尔不群,颇有朕少年之风”,引得重臣侧目。
淮阴王则谦虚表示,自己得益于昭世子教导,帝闻之又厚赏昭世子。
七日,长广王重回礼部,参太子御下无方,纵奴行凶,伤及无辜百姓,帝查明属实后,大怒,免除太子一切政务,命其每日到承明宫报到,接受昭世子教诲。
与此同时,帝之爱子六皇子与五皇子出游时不慎坠马,六皇子受伤,帝以未看护好幼弟为由命五皇子与太子同行,受教承明宫。
未止得到消息的时候,无语半晌。
贺兰容渊不解道:“太子与六皇子被罚的理由有些牵强,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未止摇摇头。
崇康帝这一手,着实扑朔迷离。
未止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以后每天都要花一个时辰面对两个深不可测的皇子,不容易啊。”
贺兰容渊浅浅笑起来,“阿止辛苦了。”
说罢,撩起未止鬓角一缕微乱的青丝,小心珍重地整理好。
“对了,”未止扭头望他,“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贺兰容渊胸有成竹道:“按照你的要求找了几个,她们不方便直接进宫,我画给你看。”
贺兰容渊下笔行云流水,画得很快,却惟妙惟肖。
未止看完贺兰容渊画的几张画像后,对比之后,挑出一张,“就这个。”
第二日清晨,顾清云和顾辰非准时到达承明宫。
未止见到两人的时候,顾清云面色微沉,顾辰非一如既往低眉顺眼,沉默不语。
顾清云沉声道:“凭你也配跟本宫一起?”
未止清了清嗓子。
顾清云和顾辰非同时回头,看向未止。
未止微笑道:“两位殿下金安,请移驾广内殿。”
顾清云面色稍霁,缓声道:“先生金安。”
顾辰非也道:“先生金安。”
未止颔首,下一步走向广内殿。
顾清云和顾辰非紧随其后。
到了之后,三人各自坐下,未止温声道:“微臣才疏学浅,对二位殿下或许并无多大帮助,还望殿下见谅。”
顾清云微笑道:“先生过谦了,弟子一直想详细了解那日询问先生的治民之法,如今算是因祸得福,有机会向先生请教了。”
未止浅笑安然,“殿下过奖了。郁宁,把我的舆图拿来。”
郁宁应是,很快就把东西拿过来了。
未止展开舆图,顾清云微微诧异:“这是……”
未止笑道:“大昌。”
未止的舆图不仅涵盖整个大昌,连边境小国的轮廓都标志出来了,由于覆盖面积大,舆图算不上精细,但大昌所有城池都有记载。
这样一张舆图,十分难得。
未止幼时跟随师尊游历天下,画了无数舆图,这是最大的一张。
未止又道:“殿下想知道哪里,臣愿一一讲述。”
顾清云端详片刻,指着距长安不远的洛阳城道:“劳烦先生了。”
未止莞尔,娓娓道来。
一个时辰,未止可以说精力全部给了顾清云,讲述了不少距长安不远的城池情况,所讲述的相当一部分内容是寻常难以得知的信息,顾清云受教匪浅。
顾辰非则是一言不发,只专心致志地看着舆图,听未止讲述。
直到郁宁禀报:“主子,南郑侯和九皇子来了。”
未止看了眼日晷,发现时辰早就到了,便含笑温声送客:“请他们进来,两位殿下,慢走。”
顾清云和顾辰非起身,道:“弟子告退。”
顾清云和顾辰非出去,贺兰容渊和顾清箫进来。
贺兰容渊直视顾清云,行礼,“太子殿下,五皇子。”
顾清箫低着头跟着行礼,“太子皇兄,五皇兄。”
顾清云探究地打量着贺兰容渊,收回视线,笑道:“本宫久不见南郑侯,险些认不出来。”
贺兰容渊亦笑道:“臣却是仍记得殿下风采。”
顾清云笑笑,信步离开了。
等人走了,贺兰容渊拉着顾清箫坐到未止身边,殷勤地捏了捏她的肩,温声道:“主上辛苦了。”
未止轻轻打了他一下,“别闹,清箫今日怎么过来了?我原还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怎么会!”顾清箫略微激动,“我是不可能生你气的……是我怕昭仪知道你我交情匪浅,怕她借此为四皇兄谋权。你知道的,我视你为此生知音,怎能置你于不义?”
未止为他到了一杯茶,耐心道:“我知道,我知道。”
顾清箫生母原是卫昭仪的宫女,某次崇康帝醉酒临幸了周氏,事后便忘了一夜情缘,直到周宫人被诊出有喜,才被封为更衣。
周更衣相貌平平,生下顾清箫后也只是象征性地晋位一阶,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过区区采女。
周采女的身份不足以抚养皇子,顾清箫自幼被记在卫昭仪名下,不过卫昭仪没管过他就是了。
贺兰容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道:“等到来年五皇子,六皇子加冠封王,其余皇子也年岁愈长,朝廷局势才更乱呢。”
顾清箫自嘲一笑,“左右与我无关,我只想每日逛逛乐坊,将来就封做个清闲王爷,若能时不时跟未止说说话,就更好了。”
未止赞同道:“这样想来,倒还不错。将来你加冠的时候,不知朝廷是何情形了,我若有能力,便帮你要一个离长安近些的封地,咱们也能常见。”
顾清箫欣悦,“这么说来,我也是有背景的皇子呢。”
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温馨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