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止和宁德妃话不投机，观点不合，最终不欢而散。

无论如何，未止为姜伊湄争取到了更多利益，跟宁德妃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就不算什么了。

次日，未止去吏部时，跟顾清云提出带上姜伊湄和贺兰容渊的事。

“臣与洛阳王殿下孤男寡女，单独出去游玩难免有人嚼舌根，臣不敢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未止如是说道，“南郑侯家与景王府世代交好，姜小姐是我闺中密友，他们二人与我们同行，或许更合适。”

顾辰非盯着未止侃侃而谈时沈静的面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

苏辰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怕流言蜚语？

不过是，不想单独与他出行，找出的借口罢了。

甚至，顾辰非能想到，未止之所以答应他的邀请，并不是真的想赏莲，而是想趁机带姜伊湄出宫吧。

未止没得到顾辰非的答复，看见他有些出神，提醒道：“洛阳王殿下？”

顾辰非抿抿唇，微笑道：“依先生所言。”

“对了，”未止突然道，“有一件东西，臣今日想物归原主。”

顾辰非瞬间明白未止说的是什么，脸色苍白起来。

他只送过未止一件值得她特意归还的东西。

未止从怀着取出顾辰非曾强行塞给她的九尾凤钗，放到顾辰非面前的桌子上。

“前些时日忙碌，未能及时归还，”未止轻声道，“如今，臣完璧归赵。”

其实是未止突然良心发现，无论顾辰非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收下他的东西却永远不给准确的答复，是很渣的行为。

未止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宛陵王那样的人。

“为什么……”顾辰非喃喃。

虽然未止不止一次拒绝他，但他总以为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没有心上人，芳龄正好，即将及笄。

如果她终究会属于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未止看着顾辰非，心里很苦恼。

她幼时长在维扬，被父母兄长随时呵护，景王府风景无双，是她不二的乐园。

后来稍长一些，未止和苏已临随师尊上山学艺，游历天下，有苏已临在身边，几乎没人敢表达好感。

再后来上了战场，未止不辱苏家人的名声，成为少年名将，军中男儿虽多，但都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景王姬。

而在长安的时候，昭文世子死前她也是和苏已临寸步不离，昭文世子死后她久居承明宫。

综上种种，顾辰非是第一个直白地表明心迹的人。

未止自然知道，以她的家世地位容貌才华，不缺人喜欢，她也从不担心这种事。

但她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顾辰非彻底死心。

未止对别人的情事往往能完好把控利用，玩弄人心是常有的事。

但感情的事，放到自己身上就很微妙。

未止抱歉道：“洛阳王殿下，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可以道歉，或者补偿……”

顾辰非打断她，“你明知道，你知道的……我不需要那些。”

未止眨眨眼，她真不知道啊。

她一直以为顾辰非是想要什么利益，她现在愿意给，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顾辰非看出未止眼中的意思，自嘲道：“先生请回吧……是辰非说了无聊的话，做了无聊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未止点头，“好。”

这样最好。

未止如是想到。

承明宫。

郁宁在陪未止回宫后就开始准备明日要带的一些东西，

临近休沐，未止的公事相比往日多了一些，这日一直忙到夜晚。

姜伊湄时常会为未止准备小食，未止很喜欢姜伊湄的手艺。

今夜，姜伊湄为未止准备了软心糖和栗子酥。

姜伊湄端着小食走进内殿，未止听到动静抬头看去。

“湄姐姐，”未止笑容依依，“好香啊，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姜伊湄打趣道：“就你鼻子灵，快尝尝，新鲜出炉的，还热着。”

未止站了起来，上前迎去，接过装着小食的托盘，迫不及待拿起一枚栗子酥，咬了一口。

酥软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未止心满意足道：“果然还是刚做好的糕点最好吃。”

忙碌一天后能吃到这些，未止感觉疲倦都消逝不少。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未止真想在小厨房等着，等到锅盖掀开就立刻尝到美味。

未止最喜欢刚做好的膳食，尽管有时候会烫嘴，但她还是喜欢。

那种难以言喻的美妙口感，是不含时间摧残的美味。

“小馋猫，”姜伊湄摇摇头，好笑道，“若是被人知道，高高在上的昭世子大人，私底下对这些小食如此热衷，可不是让人……”

未止拿起一块软心糖塞到姜伊湄嘴里，“吃东西吧你。”

姜伊湄的嘴被未止突如其来堵住，三两口便吞了下去，嗔怪道：“好啊你，信不信下次不给你做了？”

未止当即投降：“湄姐姐，我错了嘛……”

承明宫难得传出的欢声笑语，让门外的郁宁也不由笑了起来。

昱日清晨，未止和姜伊湄一同来到宫门口。

马车不允许停在宫里，故而未止的马车在宫门外。

顾辰非和贺兰容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让未止没想到的是，宛陵王竟然也来了。

未止嫌弃地看着宛陵王，“宛陵王殿下怎么来了？”

宛陵王一挑眉，不满地大声道：“本王怎么不能来了？大辰云宫怎么说也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是本王的家……”

“宛陵王殿下请进，”未止让出一条路，“没人敢拦殿下入宫。”

宛陵王语塞。

见宛陵王迟迟不动，姜伊湄出声询问道：“王爷是有什么事吗？”

宛陵王第一次发现，他未来的王妃是如此可爱。

送上门的台阶，宛陵王立马就下了。

“姜小姐，”宛陵王有些腼腆地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姜伊湄温声道：“洛阳王殿下和昭世子，南郑侯要去莲湖泛舟，臣女同行。”

宛陵王忙道：“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吧。”

“这……”姜伊湄犹豫着，看向未止，“还是要问问世子的意见。”

未止发现宛陵王殿下特别不要脸。

“你同意的话，昭世子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宛陵王双眸亮晶晶地注视着姜伊湄，“好不好嘛……”

未止鸡皮疙瘩快起来了。

一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跟女人撒娇真的好吗！

未止知道，姜伊湄性子本质还是温柔的。

宛陵王如此恳求，姜伊湄是无法拒绝的。

况且这个人，还是姜伊湄的未婚夫。

果不其然，姜伊湄看向未止，“可以吗？”

未止无奈地“嗯”了一声。

顾辰非脸色不太好，人越多他的心情越不美妙。

“六皇弟打算怎么去莲湖？”顾辰非问道，“原本定下的是昭世子和姜小姐同乘世子的马车，南郑侯与本王同乘一车，本王的马车不及六皇弟宽敞，只能坐两人。”

顾辰非的马车其实再多带一个人也没事。

他承认，他就是不想宛陵王去。

宛陵王苦着脸，看向姜伊湄，“姜小姐……”

姜伊湄这次没同意，“宛陵王殿下，臣女与昭世子是女儿家……”

未止冷哼。

恬不知耻地想和两位未嫁女同乘一车，亏宛陵王想得出来。

宛陵王今日并非想入宫，而是看顾辰非休沐日却一大早就出门，心生疑惑就跟上了。

他原本是乘马车来的，但马车有些损坏，宛陵王想着既然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便让车夫先去修理。

如此一来，宛陵王很尴尬地发现，他似乎只能跟车夫一起坐车厢外了？

“六皇弟，本宫带你，”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看去，正是太子殿下带着宫人缓步走来。

众人一一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皇兄。”

顾清云道：“诸位免礼，本宫正好也准备去莲湖，不如一起？”

说罢，顾清云看向顾辰非，“五皇弟，你说呢？”

顾辰非面无表情道：“太子皇兄随意。”

从二人行到四人再到六人，顾辰非已经彻底平静了。

莲湖在长安郊外，马车行驶半个时辰后，才到达目的地。

未止和姜伊湄从车窗望着窗外的美景，莲湖越近，风景越秀丽。

直至看到满湖清莲，姜伊湄忍不住发出赞美之声，“好美。”

未止想到故乡的夏日，有着比这里更美丽的淡水清湖，十里莲花。

只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姜伊湄回头发现未止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想法。

“苏妹妹，”姜伊湄温柔道，“等会儿咱们摘些莲花，有莲蓬的话更好，我可以给你做莲子羹，莲花酥还有很多小食。”

未止心情回笼有些，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湄姐姐了。”

马车停下后，姜伊湄迫不及待地拉着未止下车。

未止扶着马车的车壁，静静眺望一望无际的莲湖。

“先生，”熟悉的声音传来，未止回头。

顾辰非正对她微笑，柔和仿佛此刻耀眼却又温暖的日光，如湖中白莲，濯清涟而不妖，摄人心魄。

未止扭过头。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那个人。

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