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晴雪被绑在色达木上。右手的胀痛愈发明显,晴雪恍然:原来这红线竟然是西沙族祭司下的连心毒,不仅能感知她的心绪,还能确定她的所在。
这一切都是木霁设的局吧,晴雪心想。
西沙族人在上古书籍中找到了用神女祭司神木色达木的方法。
这样被祭祀后的色达木不仅能守护西沙一族,还能助他们称霸沙漠。
晴雪不怕死,只有些遗憾,她本以为可以见一见木霁,毕竟他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而且至此也放心不下的人。
祭祀晴雪的仪式订在两日后,但是为了宣扬大祭司的神威,这两日,晴雪一直被绑在在色达木上。
她静静地不说话,心中觉得很是神伤,她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西沙族人竟然丝毫不顾及她的语言之能,只想将她血祭神木。
想来,毕笙和毕大祭司,应该是恨她入骨把。
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晴雪的脸上,转化的时辰到了,今天就是她要跟整个世界告别的时候了,但是她并不会害怕。
甚至她还觉得好像是一种解脱,自此她终于可以不再有喜怒哀乐,也不用再有悲欢离合了。
人群中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脸,却唯独没见到木霁那双独特的眼睛。
亲手策划了这一切,却没有勇气亲眼看看她的结局吗?晴雪觉得很悲伤,这种悲伤甚至比发现木霁最初时骗了自己还要痛心。
“不过,终于可以永远沉睡了吧。”这么想着,晴雪突然感觉到强烈的疲惫感,她累了。
仪式开始了,这注定是一场血腥残忍,诡谲难寻的仪式。
低沉的咒语声绵绵不绝,祭司口中念叨着众人听不懂地咒语。
粗壮的色达木前面是一方铁铸的古老黑色祭坛,祭坛上燃着三排红烛,鲜艳的烛火闪烁不定,像极了前路未卜的命运。
身着特定的怪异服饰的巫师和祭司呈三角形排开,他们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地注视着眼前高大雄壮的色达木,这是整个西沙国人人尊崇的神木。
晴雪双眼紧闭,因为寒冷她蜷缩着身子,手脚都被紧紧捆了三天,此时手脚已经麻木无知觉了,而她身上的红衣却显得更加艳丽鲜红。
“跪下,叩拜,祭祀。”领头的黑袍人命令道,他就是毕笙的父亲,西沙国的祭司,那个欲将晴雪杀之而后快的第一人。
十几名身穿怪异服饰的巫师齐刷刷跪倒在地,发出沉重闷响。他们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念着咒语,场面变得十分光怪陆离。
“祭祀开始。”毕祭司颤抖着双手,他高声颂喊道,他神色虔诚,看起来是最忠于国家和西沙的人了。
可是晴雪从他的嘴角看到一抹嘲弄的笑,眼中是奸计得逞的得意神色。
“此妖女祸害我西沙国,魅惑君主导致王储重病不起,如今西沙国内忧外患,必须杀了这个妖女,我们的王储才能回归健康!”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的愤怒声震耳欲聋,大家对晴雪都是希望杀之而后快。
什么?木霁病了?
生死关头,晴雪心中所想的竟然还是木霁,她微微苦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极其可笑,但是心意却又不能随着她的想法而改变。
她心中对木霁的爱意和思念并无法突然消失。她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非要到如今命悬一线的时候才承认自己的心。
“来人,点火!”毕祭司冷冷一笑,他摆摆手吩咐小厮点火。
人群中,晴雪看到了洋洋得意的毕笙。她衣着华贵,满面红光,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她仰着高贵的头颅,看向晴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罢了,罢了,罢了。
晴雪轻轻摇摇头,事已至此,挣扎无用,多说无益,她只希望自己下辈子能托生成一具普通的身体,在普通的人家,不用再经历这么多令人无奈的事情了。
咔嚓一声,小厮已经点着了火把。他把火油洒在晴雪脚下,一瞬间而已冲天的火焰就从脚底下喷涌而出,那跳动着的火舌就像一条凶猛的赤龙。
匍匐在地的巫师和祭司伸长双臂,磕着头欢呼道:“天神在上,助我西沙。异族妖女,必得诛之。愿天神助我西沙,繁荣昌盛,平安顺遂。”
“繁荣昌盛,平安顺遂。”
“繁荣昌盛,平安顺遂。”
观祭祀礼的百姓们纷纷应和着说道,他们呼喊着,兴致很高。
很快,剧烈的灼痛感让晴雪,痛得发抖。她看到自己被一团火焰包裹着,红色的火苗在她脚下跃跃欲试,仿佛随时就要吞没她一样。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凛,朦胧的眼中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太、太子跑出来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侍卫跑到毕大祭司身边惊恐地说着,他因为太过紧张,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在说什么?”毕祭司将木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
但是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他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被他设计困在地牢中的,本应该是整个西沙之王的人。
那日木霁在众人面前说出晴雪又语言之能,是沙漠神女的时候实在是出于无奈。那个时候由于毕祭司的步步紧逼,再加上他又一直揪着祭月节天火之事不肯吐口,弄得西沙国的宗亲各个都有些动摇。
他甚至搜查晴雪的房间,从她房间里找到了一个香囊,那个香囊上面刻着异族的文字。是昌节民族的文字,上面还有昌节皇族才能佩戴的花样纹饰。
而昌节族正是西沙国的死敌,两国交战数百年,积怨颇深。
木霁识得那个香囊确实是晴雪的贴身之物,他辩无可辩,为了不让大家把晴雪当成昌节国的细作,他只能坦白晴雪是神女的事情。
他想救晴雪本来是好事,却没想到晴雪在门外只听到他们一半的谈话,因此就误会了自己,并且决绝地离开了。
木霁从没有怪过晴雪,他知道还是自己的疑虑太深,所以竟没有认真挽留晴雪,他想如果他苦苦挽留,晴雪应该也不会离开。
“快!快!快再来加把火。”大祭司伸长干枯的手臂,吩咐侍从再点一支火把来,好让祭坛上的火再燃更旺一些。
就算是拼着身死神灭,他也要拉晴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