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 自知者明(1)(1 / 1)高潇洒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大梦一场的姜寂初带着眼角未干的泪水,在一个寂寂无人的黑夜醒过来,捂着自己的心口,每呼吸一次都是那样的艰难。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哥哥姜卿言了。

在梦中,她和哥哥在姜府玩耍,他带着她第一次骑马,陪她第一次放风筝,第一次放烟花,给她包扎第一次的伤口,陪她吃第一次糖人......恍惚间她紧紧的神经带着痛楚揪着她的记忆,带她忆起人生中许多个第一次,都是有哥哥在的。

快两年过去了,这种痛楚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锥心难忍。

月影浮沉尽数映着浅色衣裙与黑发素钗,若说姜寂初的庭院不小,可自庭门走至寝室书房也无需一时几刻,若说不大,可窗廊被人连叩三声的轻响除却闺寂房中能听见,只怕世上再无人可闻。

姜寂初示意步千语进来说话,关上门窗之后,看着她递上了一封千里之外送来的书信。

“叶凉歌下落不明?”姜寂初将展开的书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上面只有尚方南的寥寥数语,传递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叶凉歌在南川遭人暗算至今尚未找到,所以无奈之下想着只能传信给江柒落。

步千语将书信放置烛火上燃成灰烬之后问道:“小姐,尚方公子必定是因为剑阁的渠道有限,才会雇请南川山庄的眼线去寻找叶姑娘的。”

姜寂初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确实只有弦月山庄出面才有可能找到叶凉歌,说道:“于情,叶凉歌是阁主叶筠茳之女,也算与我有两面之缘;于理,她手中握着叶筠茳阁主的手书,就连我和顾闻挚都不曾看过,如此重要的东西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话音刚落,她才察觉到为时已晚,眼神落了下去淡淡说道:“叶凉歌隐居山野与世无争,若她身上还有什么能够值得别人动心思的,恐怕也就只有那封手书了。”

步千语立刻会意地说道:“也就是说,叶阁主的手书,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姜寂初突然觉得房中憋闷的很,她走去窗前呆呆地望着满幕黑夜,三月底的月光并不柔和,照在她的手背上只觉得冰冷,“尚方南想必已急坏了,剑阁的线人终归有限,好在栗汶得力。”

弦月山庄南川副阁主名叫栗汶,他乃南川人士,今晚的这一封快马传书便是栗汶亲笔所写,将叶凉歌失踪以及尚方少阁主雇请山庄之事全然交代。

姜寂初一想便觉心悸,若不是尚方南结束江南一带的剑阁事务之后,想着回茶庄找姜卿遥叙旧,便不会知道叶凉歌酒馆遇袭的事情,若他们都没能及时察觉,叶凉歌便早已凶多吉少。

安排好一切,已是破晓之时,看着步千语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姜寂初疑惑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随后步千语说了一件本该可喜可贺的事情,可她脸上的表情却与这则消息十分不般配:“睿王妃昨日夜里诞下了一位小世子。”

姜寂初眼瞳中净水泛波,半响,只听见步千语继续说道:“王妃失血太多伤了身体还未醒过来,浮言药阁章阁主夜半时分也被请了过去,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此事有些蹊跷,姜寂初不用思索便说道:“可睿王妃的身体底子理应远胜于其他女子才对,寻常高门女子自然难以经受生子之痛,但睿王妃顾晴昭是顾老将军的嫡亲孙女,一定有武学根基傍身,并且又不是头次生产,怎么还会......”

姜寂初的眼中闪过一些东西,却不肯往下再思考,二十七岁的睿王殿下是年纪最长的皇子,府上有正妃和两位侧妃以及几个侍妾,睿王已有三个女儿,所以眼下睿王妃诞下了儿子,实在是占嫡占长。

步千语捕捉到了姜寂初的若有所思,她不太愿意自家小姐再劳心劳神,于是宽慰着说道:“.小姐多虑了,这女人生子本就是危险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但愿是我想多了,时辰还早我再歇歇,今日随大嫂进宫去给姑姑请安,若面带倦色终归失礼。”姜寂初说完便躺回床榻,闭目养神。

红玄楼与许珺的案子已经了结,其实这本来就是瑢王殿下笼络下臣的一个手段而已,景安街杀人的自然不是许珺,而是工部侍郎蔡润的儿子,蔡润就是墙头草,却自诩不介党争,不站睿王也不靠瑢王,可谁曾想自己的儿子造出了血案,无奈之下只得跪求知晓此事的工部尚书韩弼之,韩弼之自然不蹚这浑水,但他毕竟暗地里已经跟随梁家站队,所以便给蔡润出了这个主意。

在东窗事发之前,蔡润带着诬告睿王府的这个主意来到瑢王府,凌靖安虽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针对睿王凌靖毅,但既然这是个机会,他心里面的打算便是好好利用蔡润这个案子。景安街杀人与红玄楼的歌姬之死,两条人命栽在睿王府幕僚的身上,就等于往凌靖毅身上泼了脏水,就算他能够全身而退却也难免一身腥。

蔡润着人绑了许珺的家人,又派人伪造来往书信,从头至尾凌靖安都不发一言从未出手,倘若睿王府择不干净而许珺又一口咬定,那么蔡润就是即救下了儿子又能将此案当作投靠瑢王府的投名状;倘若此案不成,那么蔡润就和瑢王府没什么干系,凌靖安若没有把自己择干净的本事,也不用在朔安待着了。

陛下从泉栖山回到宫中,看的第一道折子便是刑部呈上的蔡润和许珺一案以及牵涉其他案件的结案文书,天子盛怒之下罢免工部涉案官员七人。

偏偏无独有偶,三皇子旭王殿下也一早派人递上了弹劾的折子,里面都是凉城水利修建中工部与当地官员中饱私囊的证据,现在已经被人搬到了台面上,于是林林总总,陛下一日之间裁撤掉工部的人居然一共有十八人,并且这其中共有十一人是韩弼之的亲信。

大家心知肚明,即使没有检举韩弼之的直接证据,但工部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尚书大人必定难逃责任,于是原本隔岸观火的韩弼之打死也想不到这火真的会烧到自己身上来,陛下旨意侍郎蔡润革职查办,韩弼之降为工部侍郎,另择人员接替工部尚书一职。

凌靖尘今日早朝听到他父皇这连发的几道谕旨,心情大好,加上睿王府上添了小世子,他下朝之后换过便服就亲自去了睿王府找凌靖毅。

走至园中,凌靖毅正在逗着他儿子,由于今日并不是公务拜访却只因王妃在内府安养,所以并没有出来照面,凌靖尘和他大哥简单打了招呼后便笑着从盒中取出早就给孩子做好的银锁。

“大哥,我小侄子的眼睛这么好看肯定是像王妃了。”凌靖尘轻轻的将小银锁给小侄子戴上,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才睁开眼睛不久,可今日看见银锁后笑的那叫一个甜,就连凌靖毅都没见过。

所以作为父亲的凌靖毅自然要为自己抱不平:“他昨日才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有多看过我几眼,怎么你一来就这么大面子。”

“一看我们就很合眼缘,赶明儿他长大了,我这个六皇叔亲自教他骑马射箭。”凌靖尘这就拍着胸脯抢先了小世子的教习功课。

习武之人的剑法心诀往往能够反映其脾性,凌靖毅由衷赞赏过自己弟弟多方面的卓越才能就是唯独那一身的江湖之气让他不知费了多少唇舌,他将孩子慢慢放回摇床里面之后直起身来朝着凌靖尘说道:“喜欢就自己成亲自己生养去,抢我儿子算什么本事。”

他们兄弟之间很少提起这个话题,凌靖毅认为自己弟弟处理的好这种私事便也不怎么多言,何况男人说话又不能像女子一样时刻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今日借着孩子倒也由不得多提了几嘴。

“随缘。”凌靖尘对于自己大哥这句富有深意的话早就是意料之中。

知道他极重情义,凌靖毅一直以为他至今没有继立正妃是因为先王妃重氏,于是说道:“旧事无论再怎么追忆,都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凌靖尘知道先宣王妃走后自己独身至今很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误解,可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笑着点头让他大哥安心而已。

多说无益,凌靖毅知道自己随驾围猎的这段时日全是凌靖尘在彻查许珺一案自然心力交瘁,仔细想想,凌靖尘从来没有真正待在朔安太长时间,除了陛下特地交办的一些案件,他都是主动领诸如城外驻军换防,边境驻军练兵的一类能够多走动的差事,要么就是翻阅前几年战事的军报和地形图,一遍一遍的看古今兵书剑法。

“不如我向父皇讨个恩典,给你一个巡视州郡的差事出去散散心?”凌靖毅试探着问自己弟弟,他这短时间与凌靖尘相处的机会也不多,弟弟大了,心思多了,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最希望的却还是他能够平安顺遂。

“靖渊婚事在即,我这会儿离开也不好。”凌靖尘手中握着‘胥梓牌’确实想找个由头出去一趟,奈何凌靖渊即将成婚,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的找他,加上晋王府多事之秋,他这段日子确实有些走不开。

凌靖毅知道之后也便不再多说。

想起前几日夜里阴林禀报,说浮言药阁章阁主深夜都被请到睿王府的事情,凌靖尘关心着问道:“如今看到小侄子平安健康,我便放心了,不知道皇嫂身体如何?”

凌靖毅怎么说也是有儿有女的人,睿王府中妇人生产本就不是头一遭,奈何他几日前从泉栖山回到府上听人禀报当夜王妃产子的艰难,他也能隐约明白这一次王妃的身体确实大大折损,说道:“宫里太医虽然年资历久,但经历得多难免舌头油滑,回话顾左右而言他,生怕担责任......那晚若不是章阁主前来施针,只怕王妃凶多吉少,今后为王妃调理身体只怕少不了章阁主。”

凌靖尘对章娆的医术自然深信不疑,加上她于关键之时挽救了睿王妃母子,纵然医者父母心但一番谢礼是免不了的,凌靖毅亲自前去恐有不妥,想来由他出面替凌靖毅前去再合适不过,于是说道:“大哥放心,与浮言药阁之事交予我就好了。”正好重曦过后,他尚未与章娆见过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