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尘沿着夕染所指的方向一直走了下去,这周围的山林是一片可以将人吞没的黑暗,密林幽深阴冷,让人窒息,豪无人烟。拿出火折子点燃一层薄薄的火光便看到了山涧处怪石嶙峋,随后他看到自己所在的森林方圆之内,所有树上都牢牢的拴上了铁链。
黑色的铁链像极了一条条蜿蜒在地上的黑蛇,而盘在地上的铁链之下全部都是锋刃的尖刺,想要过此地非极其上乘的轻功不可。
阴林赶到的时候,凌靖尘已经不知所踪,他正要踏进便察觉暗器飞来,躲过之后,前面隐在深处的两个人不知哪里来的默契,一个牵制住了阴林的鞭子,一个朝着右臂挥剑就冲了过来,一个伤口被划在阴林右臂上,鲜血顿时顺着手臂流了下来。吃痛着手中的鞭子落在了地上,沾着鲜血的鞭子加上阴林滴下的血染红了下面的树叶。
朦胧之中他看到远处的凌靖尘朝前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怪山林之中太静,听得见血肉撕裂的声音,随后听见他家殿下喊叫他不许进来送死。
一炷香之后的凌靖尘浑身是血,身后皆是葬身亡命于夕染的心计之下的牺牲品,这些年来他披荆斩棘早已对血腥味麻木,踏着那些人的尸体,凌靖尘走至山林尽头沿瀑布进入后方空洞,打开了火折子照亮石壁,果然这里藏有密室。
缓缓转动着暗格,飞身躲过暗器,清脆的声响之后是逐渐打开的石壁。
幽深的空气,被这一刻涌入的清风驱赶地四处逃窜。
阴林继续守在山林之外,凌靖尘一步一步走向眼前这个于囚狱之中尚且能够泰然自若的人,那人也慢慢抬起头来看他。
“你来了。”他的目光缓缓落到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大熙宣王身上,才发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自被幽禁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明白,先一步找到自己的必须是凌靖尘,而且只能是凌靖尘。
凌靖尘不语,眼前这一番景象与他的设想出入太大,密室之外仅有三个身手绝佳的看守者,密室之内空无一人,既无枷锁又无刑具,这很难让人将此与囚禁联系起来。
还是姜卿言云淡风轻,他站起身来主动走到凌靖尘面前,神情却不似曾经那般明亮,末了垂下目光再次说出口的居然是这句话:“看来,叶筠茳已经死了。”
“卿言大哥……”凌靖尘不敢相信,‘死去’多年的姜卿言真的还活着。
“这几年过得可好?”姜卿言悠闲的语气与此刻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两年之间他辗转多个地方却不曾出现在众人眼前,凌靖尘今夜能够找到这里并且成功进入南疆玉山,显然这些年费了不少心血。
三年未见,少年丝毫未变的是那双黑亮而略带忧郁的双眼,唯一变化的是带着的那几分透骨的凉,此刻更是像极了冬日的碧潭。
“现在是寒暄的时候吗!”
姜卿言走了几步后看着依旧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凌靖尘说道:“你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了。”凌靖尘思考之余,寂静的空气之中突然再次传来姜卿言的声音,他自怀中拿出一个锦囊交到凌靖尘的手上说道:“你替我妹妹寂初保管着,将来若遭遇重大变故,再把这个交给她......我在这里很安全,不必再来寻我。”
凌靖尘接过锦囊才真正领悟到夕染那一句‘能不能带的走全看他的本事’
原来从来就没有人阻止姜卿言离开,只是他不想走而已。
凌靖尘虽然尚未得知姜卿言的苦衷,但是他知道姜寂初的执着:“不必再来寻你?那寂初怎么办,她这些年一直在查找当年害死她母亲和你的凶手,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任何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你们......”
凌靖尘看到他听到姜寂初后有些动摇,继续说道:“姜卿元下落不明,而寂初一直不同意卿遥回朔安,只为了最后保住卿遥一颗干净的心......朔安是什么地方,那里真的如表面一样金碧辉煌吗?是否败絮其中你比我清楚,寂初原本身居竹苏,可因为你的离去,她现在已经是姜家最后的筹码,姜大人会怎么利用她?你的父亲对寂初是否会像对待你一样仁慈宽厚,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
这些年,姜绍是如何对姜寂初置之不理的,凌靖尘虽然嘴上不曾说过,但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若真的有一天姜家在朔安的地位不如从前,只要姜绍一句话,姜寂初即便是山庄阁主也会被困在姜府插翅难飞,这便是姜绍的手段。
姜卿言并不否认他父亲的心机,只怕姜寂初此生也做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若随你离开,你便要答应我,你会保寂初一世无虞。”或者说,姜卿言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在等着凌靖尘的到来,听那句亲口承诺。
凌靖尘认真看着姜卿言的眼睛,从来没有哪个时刻是如此的庄严沉重,突如其来的片刻沉默,这是他此生许下的最大的诺言:“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会拼尽全力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