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长宁二十六年五月初五端阳节宫宴

姜卿言尚在人世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朔安城，想起两年前听闻他战死后，帝都长一辈的老人们无不念及他在时谦逊守礼，皆叹一句英年早逝；平一辈的将领与朝臣无不钦佩其报国之志与卓越之才，也大多亲自去过姜府告慰英灵。

如今这位二十五岁的年轻将军就要回来了，就连陛下凌致轩也甚感安慰，只因为姜卿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自幼拜在顾老将军门下，年纪轻轻就熟读兵书阵法，与他的诸位皇子一起上阵杀敌，护卫疆土功勋卓著。

今夜端阳宫宴，虽然姜卿言还未来得及自南川赶回，但凌致轩依旧龙颜大悦。

列席在位的众位宗室皇亲中辈分最高的就是皇叔杞王，而与杞王分坐在凌致轩身下高台的另一端的则是与凌致轩交好的庶弟德王。

而诸位皇子们以及其他王侯子爵有资格列席的则分坐在高台之下大殿内两侧，嫡皇长子睿王凌靖毅与嫡皇四子瑢王凌靖安各居两侧首端，席间位次严谨，尊卑分明长幼有序，众人皆恭敬有礼，席间一时歌舞升平。

瑢王妃沈婧媛与瑢王凌靖安同席，这不是她第一次参加宫宴，自然知道自己一言一行都挂着瑢王府的脸面，所以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多看上列席斜对面的晋王与晋王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舞氏，大概是年轻朝气的缘故，她总觉得晋王妃虽然与她一样宫服加身珠翠作饰，却尚未褪去那种年少女子的纯真。

“殿下，妾身有些微醺，想要出去吹吹风。”沈婧媛脸颊有些红晕，为避免殿前失仪，她想要出去走走，况且睿王妃也不在座位上，斟酌片刻未觉得有何不妥。

凌靖安以御下严苛著称，可对待他的王妃却一向宽容，只因沈婧媛自从嫁到府上后所言所行让他无可挑剔，打理府上井井有条，更是经常入宫问安梁皇后替他尽到未尽的责任，他给了她尊容与依靠，她给了他体面与安宁。

“去吧。”凌靖安说完示意候在一侧拿着披风的婢女仔细跟着小心伺候，并亲自嘱咐沈婧媛不可着凉。

沈婧媛起身作礼之后便离席，走出大殿后沿着走廊一直往距此最近的西边花园走过去，谁知穿过长廊后行至一处偏殿，却偶然间看到睿王妃顾晴昭在里面补妆休息，身后的侍女拿出一个锦袋捧在手里。沈婧媛示意身后心腹婢女不可出声，随后便看到顾晴昭竟然从那里拿起一片黄白色片状东西放到嘴里含着，她立刻明白了那拿东西是用来提神的参片。

宫宴未过一半，顾晴昭便需要用参片来提神，只怕也是花了不少工夫上妆才遮得住病容憔悴，她诞下小世子已经两个多月，虽然有人私底下说看到那日半夜请了浮言药阁阁主前往，但睿王府对外的说辞都是母子平安。

可这个样子，岂止是小病小痛？

此处偏殿远离大殿，顾晴昭既然选择了这里必定是要掩人耳目的，沈婧媛正要离开就听见那里面的近身侍女说道：“王妃的下红之症愈发严重了，今日宫宴本就应该在府上安歇，连殿下都说不必来，您怎么还......”

含入嘴中的参片还未来得及发挥效用，顾晴昭说话有气无力的，以致于屋外的沈婧媛听不太清，可从那婢女的话中她已经能够知道症结所在了，只因她对医理所知甚少，虽然知道下红之症难治，可她并不知晓究竟难治到什么地步。

知道自己出来已经有些时辰，再不回去难免不好，沈婧媛犹豫再三还是交代了心腹婢女不可向旁人提及今日之事。

凌靖安正要派人去请王妃回来，就看到她走了过来。

“看你的面色还不如刚才，有哪里不适吗？”凌靖安对于沈婧媛出去了这么久并未有什么疑心，反倒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好。

“让殿下担心了，妾身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走的时间久了些。”沈婧媛知道就算有话，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那些妇人之症她总要确定了再说与她家殿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