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他也咬人(1 / 1)和月就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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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滩肉堆里没有魂魄,也没有刻着阵法的石头。钟离想从夏如月僵死的脸上审出端倪,可惜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对视半天什么也没瞧出来。

她觉得是自己神经太过敏感,接近聚鬼盆就想起诸多糟心事,现在还怀疑起夏如月毁尸灭迹刻意隐瞒。

就算真在隐瞒,人家也有自己的理由,这关她什么事,她就是个路过瞧热闹的。

夏如月倒是主动说了四个字,“解尸之法?”

先前鬼姬允诺过要帮忙解决药王谷遗留下的烂摊子,但那事直到现在仍旧没有头绪,钟离只得摇头说:“抱歉。”

“没关系。谢谢。”夏如月听到这个回复虽然气馁仍旧道了谢,“总会有办法的。”

她们两只鬼依靠零散的词句打着哑谜,旁边站着的两个人完全听不懂前因后果,只看出了这俩是老相识。

陆生雪仍在腾云舟上,端着的笑容仿佛是缝上去的,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难得来一趟,要入聚鬼盆么?”钟离甚至邀请起这人一道回家,可真是热情到了古怪的程度。

那冷峻的男人摇摇头,现在他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打扰鬼姬的准备。

钟离也不强求,只道:“行,你先走吧。”

静女姬何时与人这般随和地说过话?姓夏且与僵尸相伴,还和鬼姬是老相识。尹还歌对这陌生男子的来路有了想法。

宁新玦没他脑子转得那么快,见鬼姬轻易放过凶手立马就激动起来,“钟师叔,他杀了那么多人。”

夏如月瞥那道门弟子一眼并未吭声,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杀的鬼他来负责。

顶多就是再宰两个年轻修士而已。

钟离看夏如月没有辩驳,明明什么过错也没有还要受个小孩儿指摘,模样真是可怜得很,便再次道:“去吧。”

这里她来处理。

夏如月这才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夏如月的踪影彻底消失,周围也没了别的鬼气,她才对两人道:“昔日药王谷中的几个老头为寻长生之法在暗地里研究尸毒,后来甚至发展为祭练活人,丧心病狂到连自家弟子都不放过。结果最好的尸是养成了,药王谷也因此被一锅端了。那屠戮药王谷的遭殃弟子是谁你们应该也清楚。”

鬼姬还因这事被泼了一盆脏水,所以对内情熟悉得很。

尹还歌心道果然是夏可哀。

之前夏可哀投奔过静女鬼姬一段时间,但自聚鬼盆之役后便另立山头,在药王谷遗址上修起万顷血池饲养他那些尸人同伴。药王谷离这儿很是有些距离,行尸又不像活人那般能够驾驭法器赶路,长途跋涉过来这里可真是够远的。

不欲细说,钟离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两个小修士,“所以你们护着一群鬼与尸群斗什么?今天遇到养尸人算是走运,他性情和善不惯与人计较,若换了其他鬼怪,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也就只有您才会评价另一个大魔头为性情和善。

尹还歌追问起来:“钟前辈是说那些人与湘水城的一样,都是鬼?”

混淆生死颠倒阴阳,怎么到处都有这些东西的痕迹……究竟是何方神圣躲在背后,这种邪法扩散开后怕是会造成极为可怕的乱局。

钟离没心情替吕莫真教小孩儿,“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尹还歌老实地说:“我们只是路过。”

鬼姬不信这套说辞,这是要打哪儿去才能路这么个过,“路过西南?”

宁新玦无辜接道:“师父本来让我们去找您通传寒鸦渡的事,未成想我们还没到呢,聚鬼盆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合着寒鸦渡出事不只风剑仙一个人想到了通知静女鬼姬,只可惜这俩小孩儿脚程也太慢了些儿。

“找我?等你们到聚鬼盆黄花菜都凉完了。”话虽如此,但找两个小孩麻烦也没什么意思,钟离挥挥手赶人,“滚回青云山去。”

结果宁新玦非但不滚,还蹬鼻子上脸地说:“那个……钟师叔……我们能不能进聚鬼盆看看?”

这是把聚鬼盆当作小孩子的游戏场了?

钟离皱眉,“宁新玦,你嫌命长我现在就能成全你。”

宁新玦狗胆大了,丝毫不惧怕鬼姬威胁,毕竟这位钟师叔虽然嘴上不留情面,做事还是很讲道理的,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恐怖,他竖起三指对天发誓道:“就看看!我们保证不捣乱!”

他上次随吕莫真来时是扮成外来野鬼被擒进去的,没有机会仔细看过聚鬼盆,心里难免落下遗憾。

游访众人谈之色变的鬼巢魔窟,多刺激的经历。

“新玦不要无理取闹。”见鬼姬神色不对,尹还歌阻了小师弟的荒唐请求,虽然他也挺想进聚鬼盆看看,“聚鬼盆生人禁入,你去凑什么热闹。”

钟离适时讽刺起来,“等你死了,我亲自领你回聚鬼盆。”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宁新玦还待再求,静女鬼姬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反而持印运灵,一弹指龙蛇起陆,聚土成形,“赶紧滚蛋吧,看到你们就烦。”

那泥塑的土蛇灵活神气得很,速度可比真正的游龙,将两个符修拱起就跑,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便已奔出一二里地。

钟离勾起唇角拍拍手,正要回腾云舟,突然察觉到背后有杀机隐现。她也不回头,就那么随意地动了动手指,那支凌空袭来的铁器便在半空中化为齑粉。

不远处血肉横飞白骨露野,残尸的腥气到处弥漫。

静女鬼姬再转身,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全然不同,明明仍是笑着,笑容却带着无边的寒意,但未等那股子寒意彻底蔓延开,就立马尬在了眼底。

来者上半身尚且状如人形又生双臂,头上却长着一对鹿角,下半身亦与鹿无异,花纹斑斓四蹄而行。

对方也惊讶得很,一溜烟儿的疑问跟连珠炮似的轰炸起来,“怎么是你?头发颜色变回来了?干什么又杀这么多人。”

他方才还以为是什么入侵的恶鬼或者修士,竟搞出了这般尸横满地的场面。

钟离翻了个白眼,“这也不是你妖族的地界,一来就要杀人,你倒霸道得很。”

鹿人抄着手嫌恶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弄得到处都是鬼味儿,就不能少出些门吗。”

此地的鬼气并非由她导致,静女姬却并不解释,只懒洋洋地说:“准备回去了。”

那少俊公鹿连忙道:“赶紧走赶紧走,乌烟瘴气的,烦死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轮到她遭嫌弃的时候了。

钟离化成一股灰烟,浮上了腾云舟才重新聚成人形,也不跟地面的鹿人道别,直接就驾船走了。

估计对方也不稀罕她的道别。

陆生雪问:“刚刚那又是谁?”

“鹿北,西南妖族的头头,脾气暴得很,鹿中之耻。”她虽然表情厌烦,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却是带笑的,显然只是好友间的调侃。

陆生雪面不改色地想,那么多人都在抢夺她的注意力,左一个魔头右一个妖王,谁都与她有旧,谁都能跟她话上两句过往。

宿雪谷中两百年的相伴也轻薄成了一张白纸,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钟离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朋友仇人都遍布天下,日子过得热热闹闹鸡飞狗跳,好似每一天都被其他人充实满了,这个认知令陆生雪不由得心里发涩,“阿离新交了很多朋友。”

即便没了他,阿离也没有半点不适应,甚至过得更加逍遥自在。

理智在说应该理解应该克制,情感上却接受不了阿离独自一人也能过得很好。陆生雪曾以为小长离直到他死也不会离开宿雪谷,然而事实却扇了飞琼君一记响亮的耳光后又无情嘲笑。

心怀苍生者,就算停留也留不了多久。

哪怕已经给对方套了锁,他仍日日夜夜陷在惶恐里,生怕哪一天阿离就再次转身离开。

她每一次都能走得那么洒脱。

钟离没嗅出来飞琼君身上的酸味儿,还在愣儿吧唧地叭叭:“还行吧,也不是很多。”

陆生雪慢慢将脑袋搁在钟离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问:“所以阿离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一次宿雪谷么?”

“是啊,我野惯了,可不想再听你说些空泛无趣的大道理嘶……”钟离偏过头瞪那个家伙,好端端地咬她做什么。

陆生雪下嘴虽狠,但到底还有分寸,即便是气极也没真咬出血,他用舌尖在口中衔着的软肉上不断舔舐,像是安抚又宛如讨好。

“别舔了,跟条狗似的。”

向来节制的飞琼君却没理她,反而全神贯注地继续冲着她的颈脖又含又咬。

“我说别舔……”钟离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就被对方脆弱的眼神逼回了肚子里。

仙君生气了?

是因为她过于肆意么……但这不是仙君想要的吗……为什么又会生气……

钟离垂眉耷眼地认输,“你咬吧,轻一点儿。”

陆生雪还真就不客气地继续撕咬起来,搞得钟离呲牙咧嘴又不敢斥驳。

不疼,怪痒的。

钟离纳闷极了,这是什么新爱好?就算肚子饿了也没必要拿她当菜吧。

未等静女姬想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了陆生雪,就听见仙君在她耳边低低地唤:“阿离……”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但是千万别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钟离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狐衍偷溜出宿雪谷,回去之后看到陆仙君站在谷口,脸上满是颓然失落的神色。那张脸与现在重叠起来,竟是一模一样的情态。

可发现飞琼君难过,她又是如何回应的?

“陆生雪你是不是有病?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把自己关死在这个破烂地方,凭什么非要把我也关在这里?”

她那时候刚从书房的柜子里翻出那个人的画像,实在是太伤心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出些伤人至极的话。

如今的钟离叹了口气,仰起头让陆生雪啃得更方便些。

飞琼君在她颈侧埋首很久,才终于松开口,他摸摸道侣的脸,温声问她:“怕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钟离只觉得惊奇,“我还以为仙君完全没有脾气。”

陆生雪的眼眶仍是通红的,里面仿佛含着泪,又似乎只是日光折射下的错觉,“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哪里会没脾气。”

情是真的,思念也是真的。

可他过去在钟离面前总是包容又宽和,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不会发火,哪怕是后来她要离开,陆生雪也只说了一句随你。

来之则安,去之不留,他的爱如丝织的茧,对外刀枪不入隔绝所有伤害,而对内却一撕即开。

那是保护,不是束缚。

或许是所剩的时间不多,陆生雪不再想只做一个守候者去等待蝴蝶归巢,他想拥有,想侵占,想将一切正面或者负面的感情都剖出来给钟离看,哪怕仅能得到丁点动容也足够庆幸。

我将最真实的爱恨全部献给你,只求在漫长的岁月之后,你还记得我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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