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从别院直接回了大学士府,在祖父母的跟前伤心地哭诉了一番。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新婚两天过成这个样子,景家老太太还是心疼的哭起来,景家几房的人都被惊动了,一致要求景老太爷进宫,告知裕德皇帝景岚所受的委屈。
景老太爷一大早就进了宫,想劝说裕德皇帝阻止慕云庭离京,却听说了慕云庭因为找庄王妃而大闹勤政殿的事情,而且裕德皇帝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景老爷子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庄亲王宠爱庄王妃,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当裕德皇帝召见景老爷子的时候,他一句也不提孙女的委屈,更不提慕云庭对孙女的冷待,只一味的感谢裕德皇帝的成全。
裕德皇帝也只装聋作哑,等景老太爷离开后,却对着刘忠痛斥慕云庭的过错。
刘忠陪着笑脸附和裕德皇帝,想到昨晚主子对庄亲王的放纵,只能在心里摇头,若是别的几个皇子,别说动手了,就算是说错一句话,也得赶紧跪下请罪。
庄亲王慕云庭昨天闹的那样子,都可以杀几次头了,主子今天还不是跟没事人一样。
普度庵说是在江陵,其实距离江陵城还有十几里地远。
庵堂并不大,院子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即便是白天,行人在山下也很难注意到。
程雪心一行人到的时候刚刚过午,负责送她们的宫人却把船停在渡口,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让程雪心主仆四人上了马车,连夜往普度庵赶去。
四周黑漆漆的,紧闭的庵堂大门外站着一个提灯笼的灰衣女尼,见到带着帷帽的程雪心,并不问一句话,只抬手行了个僧礼,就引着程雪心一行人绕过大门,从旁边的小路走到庵堂后面一个小院的角门处。
春草和夏荷一左一右扶着程雪心走到门口,负责送她们的宫人给程雪心行礼道别,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小院和庵堂的后墙有一道门通着,只有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西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但是打扫的很干净,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到院子里的青砖地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正屋中间的厅里点着两盏油灯,一个五十多岁的清瘦女尼看到周漓推开门,起身给程雪心行了个僧礼。
提灯笼的女尼等着程雪心主仆进了屋子,就把门关上守在了外边。
春草给程雪心摘下了帷帽,女尼的眼神在程雪心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双手合十,说道:
“贫尼法号静慧,是这普度庵的主持,徐施主以后称呼贫尼静慧即可。”
程雪心忙还礼,知道一切事情都是安排妥当了,也就不多问,只客气的柔声说:
“深夜打扰师太,实在是罪过。”
静慧师太微微的笑了笑说:
“徐施主不必客气,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就是,一应生活所需都已经安排妥当,若是还有别的需要,只管让人去找贫尼的徒弟静心即可。”
“是,多谢师太。”
程雪心送静慧师太到门外,提灯笼的女尼再次给程雪心行礼。
静慧师太对程雪心说:
“这是贫尼的徒弟静心,以后她每隔两三日会来给施主送一次菜蔬,有什么事情只管去敲那个角门找她即可。”
静慧师太的手指向前边,程雪心借着静心手里灯笼的光线,可以看到对面的院墙上有一个小角门,几乎被两旁的竹子完全给遮住了,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
“多谢师太和静心师傅”程雪心再次行礼道谢,周漓也领着春草和夏荷给静慧师太行礼。
静慧师太的眼神扫过程雪心单薄的肩膀和苍白的额头,在心里叹了口气,领着静心从竹林中间的角门回庵堂那边去了。
江陵虽然比洛邑暖和很多,但是普度庵在山上,冬天的夜里依然极其寒冷。
春草和夏荷忙着去小厨房烧热水给程雪心洗漱,周漓把两个炭盆都挪到了程雪心的卧房里,还安慰程雪心说:
“夫人,虽说冷了些,但是师太给准备的这些铺盖都是崭新厚实的,睡觉不会很冷的。”
程雪心自己解了披风搭在木架上,摸了摸床上的被褥,微笑着对周漓说:
“奶娘,这比我们前些年在乡下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你去看看春草和夏荷的床铺是不是在厢房,把东西都挪到这个屋子里来,这里有炭盆,我们睡在一屋里也暖和些。”
周漓红了眼圈,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
春草和夏荷提着热水和洗漱用品进到屋里,看到周漓抱着被褥进卧房里来,忙推辞说自己住在厢房就好。
“你们就听夫人的,等天气暖和了再去厢房住也不迟,还有两个被子在南边的厢房,春草你去拿过来。”
周漓说完,把手里的被子递到夏荷手里,忙着去给程雪心倒茶。
春草红了眼圈,低头应了声:
“是,嬷嬷。”就转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周漓和程雪心一起睡在大床上,春草和夏荷一起挤在矮榻上,夏荷轻声问:
“夫人,嬷嬷,以后若是和静心师傅来往,我们是不是也要说个假名字。”
“那倒是必须的,就让夫人重新给我们起名字吧。”周漓说着,伸出手爱怜的摸了摸睡在里面的程雪心的头发。
程雪心睁眼看着黄褐色的帐顶,想了一会儿才说:
“以后春草就叫雪衣,夏荷就叫雪影,奶娘就暂时取洪姓吧。”
周漓原来的夫家姓洪,因为丧夫又丧子被夫家视为不祥之人,才被卖到人牙子手里,可她依然把自己视为洪家人,有了机会还会偷偷去给丈夫和儿子烧纸钱。
周漓想不到程雪心到现在还记得这件事,感动的握住了程雪心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夏荷不知道这些事,开心的低声说:
“厨房里放了不少菜蔬和吃食,够我们吃好几天的了,明天奴婢早点起来给夫人和嬷嬷做点儿热汤食。”
春草也说这普度庵还挺好的,吃食和衣物被褥都准备的干净精细。
程雪心觉得心里就这样静了下来,不再去设想慕云庭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不去担忧杨瑾风会怎么样,她把脸靠在周漓的肩膀上,安静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