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第二日。
戏青潭站在镜前,身穿着那日买的藕色金丝白纹昙花锦裙,青丝如瀑,右侧梳着交叠着的两个不大的垂环髻,左侧一缕青丝垂至胸前。头上斜插着一只琉璃昙花步摇,左侧饰以两只淡粉色的珍珠水晶珠钗。双手下垂,指若削葱,在白玉琉璃镯的衬托下,仿佛泛着荧荧的淡光。
“小姐真美。”侍琪夸赞到。
走出闻怀苑,带着侍琴侍画,与戏紫钗汇合就准备出发。
戏紫钗穿的是一件蓝紫色云霏金绣芍药蜀锦裙,并不是戏青潭所赠的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裙。
对此,戏青潭没有任何想法。
两人分别同侍女上了两辆戏府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动,向着此行秋游的目的地“瑰山”前去。
马车没戏青潭倚在车壁闭目养神,侍琴侍画端坐在另一边,大气不出。侍琴更是紧紧看着马车帘口,生怕再次发生惊马的事件。
时间一晃而过,马车也即将到达目的地。
“是青潭到了。”
马车载传来一道声音,清脆欢快,正是兰舒郡主覃玉珂。
马车停下,侍画扶着戏青潭下车,侍琴在后将手放在戏青潭头上方,防止磕碰。
旁边的戏紫钗也在珍儿的搀扶下下车。
“戏大小姐,青潭,快来。”
覃玉珂满面笑容的招呼到。
戏青潭打眼望去,只有覃玉珂和商无书到了。
走到亭内,商无书起身,与戏青潭二人相互作礼。
“快坐吧。”覃玉珂开口说到。
待都坐到座位上,商无书朝戏青潭微微颔首,戏青潭微笑点头。
戏紫钗与覃玉珂心中暗暗诧异,她二人怎么会相识。
戏紫钗和覃玉珂这时都想起了一件事。
菊花宴。
当日众目之下,戏青潭与商无书并无交集。除非……
戏青潭当日衣物被污,和戏红豆前去换裳。而当日同时,商无书和商殷夏行踪不见,戏青潭换衣归来时,商府的侍人从府外进来通报,商无书因身体不适,商殷夏二人先行离席。
这……
戏紫钗和覃玉珂心里都有些惊疑。
正想着,又有马车辘辘而来。
“是徐家兄妹。”兰舒郡主开口。
几人起身相迎。
“郡主好。”徐玥笑盈盈的爽朗开口问好到。
徐朗同时向覃玉珂作揖。
随后徐朗兄妹又和商无书打了招呼,只是不知为何,商无书反应淡淡。
戏青潭内心有些惊奇,商无书这样的谦谦君子,徐家兄妹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反应。
覃玉珂笑呵呵的应下了,心中却暗骂徐家兄妹蠢极了,这样无视戏青潭姐妹二人,连她都要交好戏青潭二人,他徐家兄妹一个刚从边疆来的武将子女,凭什么这样托大。
一个破落家族出来个一品将军,怕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此时,后面陆续有马车到来。
高慵,唐喻逍,唐喻酒到了。
又是一番见礼,高慵很自然的走到戏青潭的身旁,一行人走到亭中坐了下来,众仆从婢女在旁侍立。
“那日是怎么回事?”高慵侧头小声问戏青潭到。
“没什么。有人撞到大姐姐,撒了茶在我身上,大姐姐手被划伤了。”戏青潭同样侧头轻语。
高慵轻轻点头,继续问到:“知道是谁了吗?”
“有范围了。”戏青潭回答。
“我觉得是因为你。麻烦精。”戏青潭继续开口。
高慵轻笑,不再言语,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商无书。
他不觉得那日只是发生了戏青潭所说之事那么简单。
“高世子可别只看见戏二小姐啊,看不见我们这些大活人。”一身绣金祥云纹广袖白袍的少年开口,声音有些魅惑的邪气。
唐喻酒。
戏紫钗皱眉,心想:“当真轻浮,无礼至极。”
右相唐家,左相戏家本就是政敌。
“哦?看来你是没人说话,清闲的很。”高慵开口,声音懒懒散散。一双睡凤眼微眯,好似永远都睡不醒。
听这话,看来高慵与唐喻酒竟有几分交情的样子,众人心想。
“喻酒,你要是寂寞了,我可得让父亲母亲赶紧把你的亲事提上日程。”唐喻逍开口揶揄,一身银绣仙鹤纹白袍,很有几分潇洒脱俗之风。
唐喻酒撇撇嘴,一双桃花眼也不再乱放电,悻悻开口到:“不劳哥操心了,哥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
“京城风流公子喻酒兄当属第一,谁人不知,我这刚过来的都有所耳闻,哪里缺人陪呢。”开口之人面容英气俊朗,一身黑色劲装,正是徐朗。
众人闻后,场面一时安静。
戏紫钗脸色难看,徐朗不知有心无意的,竟拿烟花女子与戏青潭作比。
唐喻酒也不接话,蠢货,他调侃高慵归调侃,可没有针对戏青潭的意思。
覃玉珂脸色难看,穷乡僻壤来的蠢货兄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把戏家得罪的死死的,还是在她作东的聚会,当真气煞她了。
高慵眸色一暗,正要开口之时,却另有一道声音响起。
“徐公子孤陋寡闻了吧,这唐二公子再风流不羁,也没惹得京城六美之中的哪一位佳人倾心。”
开口之人竟是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商无书。说罢,又有意无意的暼了徐玥一眼。
戏青潭垂眸,商无书确有为她解围之意,但大可换个委婉说辞或是转移话题,似“徐公子孤陋寡闻”这般言辞,更有眼神瞟过徐玥好似在说“你妹妹毫无盛名,比戏二小姐差远了”,他一定和徐家兄妹之间有什么旧怨。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诧异,从未见过这样的商无书。
徐朗脸色一黑,当即就要站起来怒言,却被徐玥拦下了。
徐玥定定的看着商无书开口:“商世子过分了吧,当年之事又不能怪我父亲,商大哥受伤也不是我父亲所愿,可那是战场,我父亲又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商大哥。”
商无书没有给徐玥一个眼神,低低的发出一声:“呵呵。”
这下,连徐玥都怒容满面。
此时众人的心中同时想起了一个名字,商大公子,商不春。
气氛凝滞至此,自然要有人出言缓解气氛,覃玉珂正准备开口时,唐喻逍先行开口:
“商世子心疼兄长心切,大家都能理解,所谓长兄如父,若是我受伤,喻酒也会如此。”
唐喻酒撇撇嘴,却是应和的点点头表示承认。
长兄如父,商无书此时无论是无礼失言还是有理可依,徐朗都不好再追究。
覃玉珂赶紧接话,气氛回缓过来,覃玉珂向唐喻逍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唐喻逍微微点头示意无妨。
覃玉珂心跳一滞。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戏青潭心想,商无书不是刻薄之人,事实若真是只如徐玥所说,商无书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怕是这事另有隐情。高慵与唐家兄弟亦是如此考虑。
戏紫钗与覃玉珂之前和商无书并没有接触,此时倒是没作它想。
覃玉珂为了缓和气氛,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
给戏青潭的是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给戏紫钗的是点金滚玉步摇,徐玥的则是一只嵌宝石双鸾纹金镯。
皆是贵重非常,不愧是皇室中人。
戏紫钗与戏青潭也从在旁各自侍女手中接过礼物。
戏紫钗的礼物中规中矩,既不出头,也不失礼。
戏青潭送出礼物,兰舒郡主连赞她巧思。又赞商无书与戏青潭二人心思细腻,还带了些零嘴过来,哪里用这么客气。
在此过程中,几人都发现徐朗徐玥兄妹,脸色尴尬,便知徐玥未携礼物。徐玥刚从边疆到京,确实不知京城贵女交往的风气礼俗。
兰舒郡主哪儿管这些,她烦透了这对将她牵引的秋游的气氛破坏殆尽的兄妹,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
她堂堂大禹国郡主,愿意给人面子归愿意,她若不想给徐玥兄妹面子,谁又耐她何。
没再搭理这对兄妹,其余众人吃着零嘴喝着果露和茶水,闲聊起来。
“青潭可还好,前几日听说你惊马,我着实是吓了一跳。”覃玉珂开口问戏青潭到。
“没什么大碍了,一场意外而已。”戏青潭回答到。
意外,和华王府当日一样的意外。覃玉珂心中明白,其中必有奸人作祟。
“以前怎么不见戏二小姐有这么多意外,我看是高慵你招蜂引蝶吧。”唐喻酒开口调侃,直冲高慵而去。
唐喻酒心中竟然还很是明白。他成日与女子厮混,自然对女子心性比旁的男子了解。
“我再怎么招蜂引蝶和戏二小姐有什么关系。”高慵不急不缓的怼回去。
戏青潭微笑,看来高慵和唐喻酒的关系竟还不错。
商无书此时也恢复平日谦和的样子,声音温如润玉,开口到:“若如唐二公子所说,那高世子岂不也是危险了。”
唐喻逍笑着点点头,接话到:“唔…此时高兄安然无恙,可见戏二小姐之事不是因为高兄。”
是与不是对众人来说皆无所谓,商无书和唐喻逍这一唱一和撇清了高慵和戏青潭的关系。毕竟高慵和戏青潭只是因家中交好自小相识,最终会不会订婚还是两说,商无书和唐喻逍此举逍既是捧了戏青潭,也是帮二人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