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府。
流澜阁。
戏安延紧张的攥着一个香囊和一封信。
前几日妹妹交代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方才妹妹催促,这下不得不赶紧去了。
低着头无声无息的走出了戏府,守门的小厮看到了没有在意。只是心里有些惊奇一向不出门的小公子竟然独自出去了。
戏安延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死死的低着头。
“啊。”戏安延低呼一声,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
被撞的人也是一个趄趔。
“哪个不长眼的,……”那年轻公子正骂骂咧咧的,见戏安延抬头,舌头却突然打了结。
长的这么漂亮的,男人。
年轻公子愣住了。
戏安延慌张的爬了起来,低着头快速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然后慌慌张张的迅速跑了。
“公子?”小厮唤了一声看着那个小少年愣神的公子。
年轻公子回神,嘿嘿一笑。
小厮看见这一幕,打了个哆嗦,他家公子那癖好……这小少年,怕是要倒霉了。
戏安延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匆匆的向目的地走着。
片刻后,戏安延停下,看了看府门。
南阳郡王府。
到了。
戏安延紧张的攥着手,呼吸急促,怎么办。
犹豫着,戏安延最终没敢上前。
在门口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戏安延小心翼翼的躲了起来,露出一点点头,紧盯着府门。
日头正毒,汗水从戏安延的脸上流下顺着脖子淌到了衣襟里。很快,衣服就湿了一大片。
半个时辰过去了,府门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进出。
戏安延热的喘起了粗气,却依旧一动不敢动,安静的藏着,汗如雨下。
已是秋日了,今天的阳光却格外毒辣,像是要把人烤化。
一个时辰过去了,府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半时辰,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戏安延瞪大了眼睛,然而看清之后,却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这不是他要找的人。
驾车的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男童将车停下后,车帘被撩开,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公子走了下来。
男童的反应很奇怪,有些怯怯的,似乎想去扶这位公子,又有些不敢,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戏安延看不清这位公子的正脸,只能看清大氅上的蔷薇暗纹在阳光下照耀下,反射出出若有若无的光亮。
这种天气披着大氅,想来身体不是很好,戏安延心想。
只是这公子的身躯却意外的挺拔,有一种,顶天立地得感觉。
好特别的气质。
这是谁呢。戏安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能迅速记住他见过的每一个人的样貌和气质,即使他每天都低着头,只能快速略过一眼。但这一眼,也是够了。
这个人,他没有在任何宴席上见到过。
守门的见到两人,紧忙打开了大门,点头哈腰的将那位公子请了进去。
大门再次紧闭。
戏安延锤了锤酸痛的腿,好累,好热。
戏安延有些头晕,他感觉要挺不住了,再站下去,他就要被晒晕了。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打开,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看清那人,戏安延的眼神亮了起来。只是一激动身体一软,“噗通
”一声摔了出去。
“谁?!”守门的小厮惊觉,纷纷冲了过来。
戏安延感觉自己被围了起来,却趴在地上起不来。
“你是谁?”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戏安延强撑着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是他,商世子,商无书。
终于等到了。
“把他扶进去。”商无书开口。
一旁的小厮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戏安延没有力气,只能靠小厮们搀扶着向府门移动。
他看到商无书上了马车,抱下了一个盒子。
他是来拿东西的。
戏安延有些迷糊,拿个东西而已,叫下人来拿不就好了,他堂堂世子,为何如此屈尊降贵。
被搀进了一个小待客堂内,戏安延局促的坐下。
“你是谁?来干什么?”商无书开口,语气温和,丝毫不咄咄逼人。
“我…我是戏安延,我是……我是来找你的……”戏安延磕磕巴巴的开口。
商无书惊讶,这是……戏小公子?
商无书为人很是细心,京城内的各家公子他都有印象,唯独戏小公子,长年低着头,他也不好刻意观察人家的相貌,故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戏安延的真容。
没想到竟如此的……漂亮。
商无书自知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一个少年实在是有些不尊重,但他确实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坐在他面前的小少年,五官精致的不像个公子,皮肤白皙,眸如秋水,左眼的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此时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体态纤弱,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
商无书心里暗叹一声,怪不得终日低着头,这样的容貌,着实是太过危险。
就他所知,京城中不少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有那种特殊的癖好,而且手段,都很残忍……
“你先在这休息片刻,我去去就回。”商无书开口,叮嘱到。
然后戏安延看着,商无书抱着盒子走了出去,嘱咐了门口的侍女什么,匆匆的走了,脚步很是着急。
门口的侍女也接着离开了。
戏安延不安的坐着,紧紧攥着妹妹托付给他的荷包和信。
过了片刻,侍女端了一托盘得冰进来,放在戏安延旁边的桌子上。
侍女福了福身向戏安延行礼说到:“世子吩咐,用来给公子解热。”
戏安延紧张的点点头。
侍女再次行礼,退到一旁去。
一旁的冰块传来一阵阵的凉气,戏安延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
就在戏安延就要坐不住的时候,商无书终于回来了。
“商世子。”戏安延紧张的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商无书温和的笑了笑,开口:“坐下吧。”
两人在桌子的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突然,戏安延瞪大了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商无书抬手时,露出的小臂接近手腕的位置,有一道血痕。像是…像是鞭子抽出来的。
方才走之前是没有的,戏安延肯定。
商无书的目光随着戏安延的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腕处。
把袖子向下拉一下,遮掩住伤痕,商无书温柔的说到:“别怕。”
戏安延愣住了,他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不能直接问商无书,太冒犯了。
只好开口:“商…商世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怕。不小心擦伤的而已。”商无书开口安慰。
怎么可能是擦伤,一定是鞭子。戏安延脸色煞白,只是听着商无书温柔的说别怕,他慌乱的情绪离奇的平静下来。
商无书招手示意侍女过来,吩咐她把冰盘端下去了。
“如今已不是夏季,现在日头也弱了,不好再摆着,容易生病。你且忍一忍。”商无书向戏安延解释到。
戏安延点点头,依旧很是局促。
“你来找我,是做什么的?”商无书开口问,语气缓慢温和。
“这…这是代我妹妹送来的。”戏安延拿起一直攥在手里的荷包与信,放到了桌上。
商无书看着,那荷包被攥的皱巴巴的,信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块。
戏安延的脸刷的红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
连忙解释:“不是…它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它是好的…它……是我弄成这样的……”
“多谢了。戏公子受累了,令妹的手真巧,荷包很漂亮。”戏安延支支吾吾时,商无书温柔的笑着开口打断。
没想到是戏红豆,那天跟在戏青潭身后的小姑娘,竟对他起了心思。
可他哪里值得的,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无心情爱,怕是要辜负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戏安延脸通红的,感激的看着商无书。
商无书说话时,一直摇着扇子,有若有若无的风扫过戏安延,故此戏安延倒是不觉得热。
戏安延打量了一下商无书的扇子,扇骨是白玉的,扇纸是暖白色的绘有水墨山水,最右边有一列小字。
无愧于心。
商无书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信,看过之后,又寻了一张纸,提笔回信。
其实那封信很多地方都被汗渍浸染的模糊不清了,但无碍,都是一些小姑娘的心悦向往的溢美之词罢了。看的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惭愧。
将信折好,塞入信封。递给了戏安延。
“戏小公子,转告令妹,商某无心情爱之事,实在对不住。望令妹不要再多费心思,做无用功。”
这话的内容本是直白的拒绝,可配上商无书的语气更像是温和的劝解。
戏安延点头,商无书起身,戏安延也起身。
商无书把戏安延送出了府门,就在戏安延要离开时,商无书突然开口:
“无书希望戏小公子不要再来了,当然不是不欢迎戏小公子,只是不想浪费令妹的感情,浪费公子的时间,若是单纯来访,无书欢迎。若是非来不可,还请戏小公子带好帷帽。”
其实说这话有些失礼,商无书犹豫了但还是说了出来。戏安延如果总是这样出门,怕是会受到伤害。
“知道了。多谢商世子。”戏安延紧张的回答,然后继续走了,步伐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