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祸四
范满满早上起来在铺子中先和陈昭璇打好招呼,这几日她要为此事奔波,不过反正陈昭璇也不靠这店养活,只与她说,“你要是有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啊。”
萍儿也在一边说,“你不要担心,反正这店里也不忙,亏本也有小姐她们担着。”说完就被陈昭璇弹了下脑门,“乌鸦嘴,就不能说我点好嘛!”
“我再帮你收拾下,一会有人来找我的。”范满满和钰真人昨日约好的,他今日来店中找她。
陈昭璇听到这话,克制不住好奇心问,“这个节骨眼问你这个不大好,可我实在太好奇了,你与那郑公子到底什么关系啊。”
“怎么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啊。”范满满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遍,“他来开封办事,无意间牵扯了进去就认识了,这事也算个巧合吧,他愿意出手相助我很是感激。至于其他真没什么了,你也见过他,我站他边上就和个丫鬟一样,你说能有什么关系。就是普通交情。”
陈昭璇听着觉得她自我贬低有些生气,“怎么这么说你自己,除开出身你哪点不好,而且这也不是多重要的点,我看那郑公子对你不一般,哪有交情一般的人专门来给人过生辰。”
“就是,这郑公子和天仙一样,谁都不怎么搭理,就见你感觉他和下凡了一样,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萍儿也在边上附和。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身份,他不用防着我啊,范满满不能将这话告诉她们,“反正我和他不会有那层关系的。”
陈昭璇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唐玲茹从外面进来,“昭璇,我来找你配点凝神静气的药。”又向范满满打招呼说,“阿满姑娘早啊。”
“玲茹早。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不用,家母身体不适,我抓完药就要回了。”
陈昭璇带她到另半边铺子,“唐夫人还是老毛病犯了吗?”
“是啊。”唐玲茹看着也没精神气,“这几日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我母亲忙前忙后,也累到了,我爹,哎,算了,不提了。”她没再往下说,陈昭璇也明白她家那点事,怕是唐将军动怒到她们身上了。
按以往的方子抓好药交给唐玲茹的丫鬟,“吃药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你母亲自己心态要放宽。”低声说了句,“如今你表哥已故,等缓过这阵你爹的态度总会变的,等把真凶抓到前再忍一忍。”
唐玲茹点了点头,又问范满满,“今日郑公子可与你一起去查此事?”
“他稍后来。”
“你与郑公子看样子关系甚好啊。”唐玲茹带着几分羡慕的口吻,范满满听了忙撇开关系,“是郑公子心善出手相助而已。”
唐玲茹的仰慕之情难以掩饰,连着称赞了钰真人几句,还追问了一些他的情况,范满满半真半假地掺和着回答,还好她边上的丫鬟催着她要回去,她才告辞。
人一走,陈昭璇就啧嘴,“都说红颜祸水,我看这郑公子也差不多。不过你们一个不敢认,一个认了也没用?”
不敢认说的是范满满,她听出来,可后半句说的应该是唐玲茹,这让她不解,“为什么说认了也没用。”
陈昭璇坏笑着问她,“你这是在打听情敌吗?”见范满满红着脸辩解才满足地继续说,“不逗你了,这玲茹是要召婿的,我看你这郑公子非池中之物,不是她们母女能挑的人。”
“召婿?这是为何?以她的家世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不是问题啊。”
“前两年她母亲就有这个打算了,她爹一心只有她表哥,她母亲要留一个女儿掌家,不然等唐将军百年后,这宅子哪有她们的容身之处,这些女儿里,玲茹最懂事听话了。”说到这陈昭璇愤恨地说,“也不知道那李贺平哪好了,我们以前私下都说怕不是唐将军的私生子。”
“搞不好真是,你看这李公子哪点不是唐府长子的待遇。”萍儿说到这列举了这李贺平奢靡之风,出去宴会,唐玲茹她们都不坐八人软轿,他一个男子吃穿住行样样都要最好,偏偏这唐将军还宠着。
想到昨夜看到他屋内的装饰,范满满也觉得唐将军疼爱过头了,陈昭璇这姑娘和外表清冷美人完全不同,喜欢八卦永远一针见血,平日和萍儿堪称开封闺阁女子杂谈搬运匠,对此她也深怀疑,“要不是这李贺平是有人亲眼看着是唐将军妹妹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肯定押是私生子!”
“好了,别激动。”范满满让她平静地讨论八卦,刚说完就看到钰真人走进来向她招了招手。她头也没回地边像他奔去边朝后面喊,“昭璇,我先出去啦。”
钰真人朝陈昭璇点头致意,带着人走了,陈昭璇看着两人离开,又啧着嘴摇着头和萍儿说,“你看看就她这样还否认,怕是对面算命的半瞎子都能看出来。”
“真人,我凌晨去了趟鬼市问了老高,老高说这人疯疯癫癫的,一直不怎么正常,但其他事情什么都问不到。”范满满今天一个人去了趟鬼市,但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很是失望。
“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没。”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毫无线索,本想今日去城郊问这片的养蛇捕蛇人,但这银环蛇大家碰到躲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专门寻这蛇。”范满满的眉头这几天都皱成一个川字了。
“或许不是银环蛇呢,城中什么地方是可以和蛇接触的?”
范满满觉得钰真人难得问这种蠢问题,“正常人谁会要接触蛇啊,又不是什么娱乐活动。”说到这自己反应了过来,“娱乐!瓦舍!真人,是瓦舍!”
中原与异邦文化交流互通,往上三朝这开封府都有各族定居,而瓦舍多得是异邦异族献艺之人,其中最有噱头的是蛇戏。中原这的驯兽与胡人的驯蛇不同,胡人的驯兽比不得中原这的驯马驯熊甚至训蚂蚁摆阵,可蛇戏这一门是他们独有。一个异域风情的女子蒙着面纱,吹奏驯蛇笛,蛇听到这笛声从陶罐游出来,伴着乐起舞。这一项也就是近几年才实兴起来,中原的人没见过,开始都很起劲,但现在一般就是初来开封的人见到才稀奇。
“现在还没到时候,等太阳下山了再去。”瓦舍最热闹的时候是晚上,这些人很多都是在晚上摆摊招揽生意,本朝取消了宵禁,开封府就同不夜城一样,热闹无比。
“再去唐府看看。”
“昨天不是没查出什么吗?”范满满不解。
“我们该仔细查下唐玲茹房间的。”只是昨天因为撞到了她在画像,将这事搁置了。
范满满想到昨日的事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脖子,“真人,关于唐小姐我刚刚在昭璇那听说了点事。”她将早上听来的事和钰真人说了遍。
“这唐府肯定有问题。”钰真人看了眼心不在焉地范满满问她,“怎么,怕我被招婿吗?”
“怎么会。就是没想到唐小姐也是无法做主自己的婚姻。”范满满有些同情她。
钰真人不置可否,“天下皆是奉父母之言结姻之人,或许这也有她的意思。”
范满满想到之前的梦,钰真人前世带着的那个盒子,里面两束头发明显是定情之物,现在的钰真人无情无心,这个唐小姐她倒没什么感觉,她很是羡慕让前世的钰真人这么牵挂的女子。不知道是怎样的女子,能得他的真心。
她跟着钰真人又一次进入了大司马府,这次他们直奔唐玲茹房内,却没见到人,范满满想到她早上给母亲配药,准备去她母亲那,钰真人却在她房中停住,“真人?怎么了?”
“昨日她房中熏香太重了,竟没闻到她这有蛇腥味。”
范满满使劲闻了下,她作为鼻子异于常人的人这回也没闻出什么来,只能闻到房中的熏香,“唐小姐养着这精怪?”
“这不至于,若是她养的她面相不会这样正常。”钰真人问她,“早上是不是她给她母亲抓过药?”
“是的,应该现在在她母亲那。”
“走。”
他们转换到大司马府主母的院中,下人都被支走了,还没进屋就听到唐夫人在责骂唐玲茹,“你怎么会这么糊涂,那个姓郑的什么来路你都不知道就这样牵肠挂肚。”
“母亲,表哥已经死了,我不想招婿,我想嫁我喜欢的人。”唐玲茹跪在地上仰着头做着抗衡的姿态。
“你以为那个孽种死了,我们就可以安心吗!你爹他就没一天把我们这些母女放心上!你三个姐姐都嫁人了,现在只有你和那几个偏房生的丫头,玲茹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留在唐府,你要掌权!”唐夫人气急说到最后竟然呕出了一口血。
“母亲!”唐玲茹赶紧扶住她,跪卧在她的膝头替她擦血,“我去找大夫。”
唐夫人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我没事,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好了。玲茹,如今那个孽种死了,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你爹身体不行了,不会再有子嗣,他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死得好!我们终于等来了属于我们的日子了!”唐夫人摸着女儿的头发说,“我问过你边上的丫鬟,你那个郑公子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人,娘给你相的几个人你看看,以前也都是大族,品行不差,只要成亲了,你生个儿子,这孩子就是唐家后人,你就是主母了!”唐夫人越说越激动,大喘气完又开始咳嗽。唐玲茹神情虽万般无奈但也只能顺着母亲的意思回,“我知道了,我会看看这几个人的。母亲你先休息,我让人把药给拿进来。”
“嗯,去吧。”情绪发泄完的唐夫人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回了句。
范满满听完了这段话,目瞪口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钰真人把人拉到外面,她久久不能平静,结结巴巴地说,“李贺平是,是,唐,唐将军儿子?”
一直听说富贵人家后宅乱,但没想到比话本写的还过,他们在唐将军房中发现这李贺平是唐将军与自己妹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