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君玉有些许不知好歹，各世家同气连枝，利益交织错杂。

秦府更是贵为丞相府，秦家嫡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聪明点的此事揭过，卖个人情，而君玉却并没有这个打算。

秦书画面色十分难看，道：“自古以来，云泥之别，贵贱之分。梅无论如何都贵为花中四君子，而草终究是草。”

君玉笑到：“世间之贵贱，决于人心，取于品行，岂能由出生而定。”

秦书画无言反驳。

“君玉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的迎春牌。”是谢长歌身旁的侍从。

君玉往谢长歌的方向看去，谢长哥颔首示意，君玉回以一笑。

“君姑娘，这是我家王爷的迎春牌。”风陌递上。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谢长歌将迎春牌赠送给君玉，众人并不会感到吃惊。然而，瑾王这种行为就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了。

若说是单纯的欣赏，一身白衣，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冷酷无情瑾王何时欣赏过他人。

瑾王初入京都时，一袭白衣，风华绝代，没有一点武将的粗狂血腥之气，一时间为众多世家贵女倾慕，求亲之人踏破门槛。

甚至丞相也为其嫡女秦书画求亲，企图拉拢这位大雍新贵，只是被瑾王一句已有心悦之人给婉拒了。

此事过后，倾慕的瑾王女子不减反多，而嫉妒瑾王的男子也日渐增多。

一时间，瑾王成了全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繁荣瑾王府周边的茶馆与客栈。瑾王的画像也风靡各大画馆，被众多贵女求取一空。

甚至坊间流传着一句脍炙人口的话来形容这种奇状：为搏公子倾城笑，散尽千金不足惜。

镜花雪月，雨止桃亭，春江花月终有了却的一天。

上元节，花市灯如昼，风萧声动，玉壶光转，微醺的灯光总是让人有飞蛾扑火的勇气。

一世家贵女向瑾王倾诉心意，鼓起勇气拉扯了瑾王的衣袖，羡艳了多少男女，偏偏却被瑾王的手下折断了手，辣手摧花说的便是如此了。

浮华谢尽乃佳士，脂粉全无即美人。

此后，众人才恍然醒悟，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从一个无名小将到一个战功赫赫的异姓王的人岂会似那白衣无暇一般，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再后来，皇帝最宠爱的六公主硬闯瑾王府，出来之后便神志恍惚，精神颓靡，疯癫了十日。

之后世人皆知瑾王心狠手辣，不解风情，权势滔天，安忍残贼。

如果说白衣在这之前在大雍女子心中是知书有礼，温润如玉的代称，那么瑾王出现后，在大庸女子的心中白衣便是玉面修罗。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参加消寒会，又竟会将迎春牌赠与君玉，怪哉。

“谢王爷。”君玉曲身福礼，与宋瑾目光碰撞。

男子手中握着个不符合身份的橘子，笑的撩人。君玉慌忙移开目光，微呼了一口气。

……………………

月色清绝，如一帘清远的幽梦落在冰冷的雪，灼热的梅上。

月色中的傲梅院多了一丝清冷。

眠衣打着灯笼，走在君玉的身侧，推开了木门：“姑娘怎滴要提前离席了。不是还有冰灯展么?”

有点好奇冰灯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展会无非是世家贵女的互相攀比，无聊至极，可不比锦城的万灯节。”君玉神色怅然。

提到锦城，眠衣心头微酸：“我也是第一次离开锦城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原来雪是这样的。”

房间，侍女早早的便点好了灯，地龙烧的真旺。

眠衣吹灭手中的灯笼，放置一旁，将君玉身上的斗篷褪下，抖了抖，竟抖出了七八瓣梅花的花瓣，与一缕梅香。

“姑娘的斗篷竟染了这么多梅香。”眠衣一边说一边将君玉的斗篷挂在屏风上。

“想是方才走那梅径时不小心沾染的。”

梅林的梅一夜之间几乎全开了，那条藏在梅林中的信白石的小径美似仙境。

走在这条小径上，姑娘们也不需要抹香和香囊了，穿过这片梅林，身上无法避免的会带着一股梅的幽香。

眠衣将地上的梅花花瓣捡起，便想起了那副九九消寒图，不解的问到：“徐婉姑娘为何要陷害姑娘，姑娘并未与她发生冲突啊。”

君玉道：“大概是心有不甘吧，徐婉是徐府不受宠的庶女，却又不甘平庸，想要飞上枝头。从前不受徐府重视，但好歹有我这个在乡下庄子里待着的，被他人遗忘的表姐让她心中平衡一些，如今我回来了，老太太颇为重视，便心中有不忿之气，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只是不曾想她会与秦书画搅和在一起。”

“姑娘可需要我去查探一番。”

“不用了，无非是她们有我这个共同的敌人。”君玉眸子中墨色如许：“她们这种行为对我们的计划是有利的，这京都的水被搅的越混浊越好。”

一阵寒风吹过，书案上的烛光隐隐烁烁，忽闪忽灭。

窗外花影错错，一股冷冽清香撩动着君玉的嗅觉，雪散进室内，一刻便化成了水珠。

“姑娘，雪又开始下了，我去将窗关紧。”眠衣说罢，起身去关窗。

窗外梅树下，月亮也看不到的地方，黑魆魆的，一盏灯却亮的耀眼。

“姑娘，窗下有一盏冰灯。”

冰灯散发着清幽的冷光，将窗外的梅衬得愈发的红艳。

眠衣本想从窗户内取出，伸手，垫脚，触碰到了冰灯的灯柄，可以拿起，却拿起来有点费力，更怕将冰灯弄坏，于是飞快的窜到屋外，扰了一树的梅花的清净，将冰灯抱在怀里，跑到房间，徒招了一身风雪。

君玉将眠衣头上不小心沾染的梅花花瓣摘掉，笑道：“遇到灯，你的行为便像兔子一样跳脱。”

眠衣将冰灯轻放在桌上，眼中闪着星星，瞳孔中映着冰灯的幽光。

这样小女儿姿态的眠衣是少见的。

“姑娘，这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灯了。”

这灯是六角式样，莲花灯托裹着一颗散发碧荷着幽光的夜明珠，灯柄上雕刻着碧荷纹样，精巧典雅。

一面灯面上刻着几个小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卿风露立中宵。

一面刻的是清丽雅人的静客，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直。

其余四面精致雕刻着姿态不同，年纪不同的美人图，眉眼从稚嫩走向成熟，所刻所画，皆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