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羲言回到自己的房子洗漱好，时间已经不大早，她感觉自己恍惚也就是刚刚入睡，便被手机吵醒，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她的手机从来都是24小时不关机。

接起来，却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待对面再次自我介绍后，她才恍然是程珏今晚下榻的酒店的客房经理。

她坐起来，只听对面急匆匆地说小程先生刚刚吐血了，现在正在急救车上，往医院赶。

顾羲言于是也急匆匆地往医院赶。

等到了医院，程珏已经安顿在了单独病房。这一路上客房经理给她拨了无数个电话，经理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都来问她，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做决定。

奈何顾羲言并不擅长开夜车，于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万幸的是，好在程珏只是急性胃出血，因为前几日饮酒过量等问题导致的。

顾羲言谢过酒店的其他人，自己留了下来，拿过手机，却不知道给谁拨电话合适，程家人断然是靠不住的，唯一有个亲姐姐还是远嫁了，阿念身在港城，说了也只能跟着着急。

最后只是拨给了他的助理，还是多亏了昨晚才留下的联系方式。

程珏打了止疼针已经睡了过去，她也靠在一边的沙发上，还尚有些反应不过来，事情怎就发展到了现下的局面。

程珏的助理来的很快，还有一缕头发翘着，年纪应该要比他们都大一些，脸上是真切的担忧。

她为程珏感到一丝欣慰，多多少少，在那个地方还是有人真正追随他的。

此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但是冬季的将都天还是黑魆魆的，是一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刻，连路灯都不再是最明亮的状态。

她今日还有工作，于是叮嘱他的助理几句，先离开了。

……

程珏最终只在医院呆了不到四天，便强行办理了出院手续，顾羲言知道后，虽然有些生气他不爱惜自己，却也没说什么。

这几天她每日都会抽时间去医院看一下，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去的时候偶尔是他助理也在，但大多数时间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病床上看文件。

程珏已经知道那天晚上顾羲言帮他的事情，甚至后来他住院时候也是麻烦了顾羲言，说起来他也觉得奇怪，自打荣胜出事，他一直极力避免借助佟念微那边的力量，然而那天晚上就这么简单干脆的把事情交给了顾羲言。

他这几日颇为听话，听顾羲言的话。

一方面是不好意思不听话，毕竟两个几乎是只算的上点头之交的人，却突然对他有了救命之恩，虽说顾羲言不在他也不至于就这么死掉，可是顾羲言的存在让他社会意义上不至于太过凄凉。

至于另一方面，他说不上来，可能是真把她当做了姐姐，也或者是别的，总之他的身体本能就让他必须听话。

就好比那日晚上，他最终控制不了想要呕吐的本能，现在，他也控制不住听顾羲言安排的本能。

只是顾羲言话很少，更遑论安排他什么，可是每次见到她微微皱眉，程珏便觉得自己可能又做错了。

就比如现在，顾羲言知道他要出院，也没有说什么。

隔着电话线程珏惴惴不安，仿佛就看到了顾羲言的模样，但是这一次他还是要这么做。

“家里有人照顾你？”顾羲言问。

然后程珏下意识摇头，他自己常住的房子里的确连阿姨都没请，还好她看不到，又说：“有阿姨。”

于是顾羲言也不再多问，这件事管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了，她并不打算再追踪回访他出院之后的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程珏却并不是这个意思，显然不再是之前对他们“敬谢不敏”的样子。

佟念微与纪蘩与她通话那天，程珏在她这边留了一餐不算早的中饭，甚至呆到下午。

当时是程珏出院第二天，正是周六，她在家休息，他打来电话的时候，顾羲言正在吃中饭，她不会下厨，中饭是阿姨离开前做好的，只她一个人的份量。

程珏来电话说他在她家楼下，有人给他送来几箱日本香印，他送来给她一些。

顾羲言知道程珏想谢过她，只是快一点了她还在吃中饭实在有些尴尬，且不知道程珏是否已经用过中饭，正在纠结。

“羲言姐？”程珏等了一会儿，听她没有讲话，喊了一声儿，“如果不方便我给你放在楼下啊，就是几箱还是挺沉的，到时候你让人帮你送上来。”

“没关系，你上来吧。”

于是程珏就上楼了。

他上楼来的太快，顾羲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站在了自家门口。

顾羲言还没来得及收拾餐桌上的饭菜，程珏就来了。

“你还没吃饭啊？”程珏见她正端着一个盘子，于是问。

顾羲言略有尴尬的点头，然后顺口问他，“你吃过了吗？”

程珏挠挠头，顾羲言就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了，果然，他说：“还没有…”

顾羲言只觉得这一刻空气都要尴尬到凝固住了，她扯着嘴角，努力露出一丝微笑，将本来面向他的身子转了一下，看看她身后的餐桌，再看看程珏。

阿姨中午给她煲了汤，似乎…还能凑合一下？

“没关系，等下我回公司吃。”

“那…你要在这里吃点吗？”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儿，然后就见程珏点头，然后极快地说“谢谢羲言姐，我吃的不多。”

“……”

最终两人还是又坐了下来，程珏的确不能吃多少东西，不过是用了一小碗牛腩汤，顾羲言也重新坐下来，陪他吃了一点儿。

这下，便也不再方便直接送客，顾羲言将碗筷收拾起来，程珏自告奋勇跟了过来说要刷碗筷，顾羲言也不与他客气。

她侧身将位置让出来，站在一旁陪着，刷碗筷是顾羲言最不喜欢的家务劳动，没有之一，平日中只是自己的餐具还好，加了旁人，这份不情愿就会扩大好多倍。

“今天去挂过水了？”

“上午去了。”程珏一边手上冲洗着盘子，将它放进消毒设备，一边回答。

“还是要注意身体。”顾羲言又说。

他点点头，转过头来，没看她，很快又转了回去，“我知道。”

顾羲言于是也不再多少什么。

不过是两个人的餐具，费不了多少时间就收拾好，程珏做的还是很顺畅，看起来不像第一次的样子。

顾羲言于是请他到客厅喝一杯茶，小坐一下，也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却没想到，正坐在那里，家里突然停电了。

当初为了装修效果，顾羲言与设计师商量后，牺牲掉了一部分采光，于是平日里她在家都需要开着节能小灯，有电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下却仿佛忽然暗了下来。

一瞬间的视觉暗适应，让两个对面坐着的人，忽然间都看不清了对方的面孔。

顾羲言倒是很淡定，像这种高档小区，没有什么是物业不能解决的。

电话那头，物业方说马上派人来解决，她道了一声麻烦了，放下电话，等待。

想起来她还在露台处安置了一个温室阳光房，那里应当是明亮一些的，于是邀请程珏到那里去。

刚刚程珏表示，他下午没什么事情，会留在这里等物业维修好。

顾羲言推辞几句，见没甚效果，遂随他去了。

于是就见到了之前电话里的场景，物业经理与维修师傅一起进门后，程珏便揽过了与他们交涉的事务，她见大家在讲的什么双控双开，串联并联之类的事情的确是自己不懂的，于是全权委托给了程珏，自己到了阳光房躲清闲。

纪蘩与佟念微拨过来电话的时候，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程珏走过来告诉她，家里有一处地方有些问题，这次不如直接换掉吧。

她听见程珏走近了喊她，往后看了一眼，打算起身过去看看，于是有些急促地挂掉了与两个妹妹的电话。

“哪里有问题？”她走过去问。

程珏与一位师傅正站在电表箱旁边，师傅给她解释，顾羲言很认真的听完，奈何只能依稀听懂应该是线路问题，这么下去以后还会断电。

她看看程珏。

程珏也低头看她，挑眉示意她是什么想法。

“没太听懂，你觉得呢？”顾羲言直白的说

程珏于是笑了下，冲师傅说：“那就改吧，尽快，麻烦您与大伙儿了。”

师傅点头离开，带人去测量去了。

“今天下午麻烦你了，晚上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师傅离开后，顾羲言问程珏。

“别客气羲言姐，我这都不算什么。”程珏摆手，“我倒是想跟姐姐吃饭，只是今晚上约了武行。”

顾羲言点头，“那就改日。”想了想又叮嘱：“你还没好全乎，千万别再逞强，实在不行多带几位助理。”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改电路今日已经来不及下手，师傅们测完数据离开后，程珏没一会儿也就走了，跟顾羲言说等她这边开工了，他找人来帮她盯着就成，顾羲言没应，平时工作日，家里都有请阿姨的。

程珏也没强求，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