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行动了。

天还没亮，云栀偷偷摸摸地在箱底翻出来大哥曾经的衣服穿了，随意束了头发，挂了玉佩，拿着扇子，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配得上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出门，慕羽却站在门口，看着云栀的一身装扮，不禁感叹，“小云儿真是女装惊艳男装更是潇洒，就连我也自愧不如。”

她懒得理他。

“你去哪？”

“与你无关”云栀推开慕羽就要走。

“带我一个呗，免费打手，好用！”慕羽笑嘻嘻地看着她，目光很是诚恳。

“不行！”

“不再考虑考虑？正好我准备去找云伯伯聊聊天。”慕羽挑了挑眉。

云栀这次要偷偷溜出府，如果慕羽在爹爹面前一顿胡说，那自己以后想要溜出门可就更难了。

云栀捏了一包蒙汗药正要抬手，慕羽笑嘻嘻地按住她的手，“蒙汗药我也吃够了，下次换个口味。”

受不了！！！

云栀暗暗发誓，今晚无论爹爹怎么生气，自己一定要把这个牛皮糖赶出去。

“不许捣乱！”云栀恶狠狠地警告慕羽。

慕羽很是乖巧地拼命点了点头，二人趁着天还没完全亮溜了出去。

他明明很熟悉她的性子和经历过的一切，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从年关那次的落水，她仿佛变了，变得难以琢磨。

以前她有什么事都会蹦跶着找他分享，有什么心事也会说给他听，她永远都是那么的活泼快乐无忧无虑。

但是现在的她，眉宇间多了几分凄苦，她总是想要一个人待着，和他说话的眼神也不再眉飞色舞，她也不再喊她“羽哥哥”，尽管他这个哥哥当的很没面子，经常被她按着打。

胡乱吃了些东西，云栀带着慕羽来到了城西，城西是整个长安城治安最乱的地方，这里有着整个安国最大的黑市。

黑市，顾名思义，从事见不得光的交易的地方。虽是天子脚下，但往往很多宫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都由黑市搞定，况且黑市也是全国最大的情报处理处，没了黑市，整个安国的通信将会陷入瘫痪，因此双方秉着互不干涉互不打扰的原则，黑市就这么畸形地存在着。

在这，人口买卖是最常见的，随处可见牙婆子们一边脸上堆着笑招揽着路过的客人，一边拿着鞭子狠狠地抽缩在角落里的人。

这些人，要么是在高门大户做事犯了错被卖到这的，要么是被人贩子拐来的，更有甚者，因为某些原因，自己把自己卖了的。

长得好的能卖个好价钱，牙婆子自然也不太过于苛待，长得差的不但吃不饱饭，没有蔽体的衣服，更是会被随意打骂凌辱。

云栀此行，是为了买几个能为她所用的奴隶，一方面将他们培养为自己的心腹为以后做准备，一方面她是来寻上一世的一位熟人。

她的目的地是黑市的最深处——竞技场。面无表情地穿过人市，他们来到了贩卖人体器官的肉市。

慕羽不止一次地来过黑市，但是只是来挑奴隶，有时候也只是来逛逛，他只听别人说黑市深处有器官交易，也听别人讲过这里的恐怖血腥，但当自己真正来到这，才切身实地地体会到这里的恐怖。

这里，各种不同的器官就那样随意地扔在案子上，有些新鲜的器官还流着血，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苍蝇蚊子们一哄而上，宛如修罗场一般。

虽说这里是人肉贩卖，但贩卖的人肉，多是犯了事的奴隶或者是各种刑罚剁下来的东西，比如小偷，剁手；偷窥者，挖眼；乱嚼舌根者，拔舌头等。

这里，人肉和畜生肉的区别，只是价格不同而已。

女人肉比男人肉贵些，孩子比老人贵些，眼睛比手脚贵些，心脏比肠子贵些。

当然也没什么人买，也就走个过场，因为这些东西一般人没用，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这些肉是直接最后喂狗了，吃人肉长大的狗更壮硕也更凶猛一些，用来看门最合适不过。

摊主们扎着堆聊着天，云栀慕羽二人经过，他们看都没看，继续抽着大烟大声交谈着。

有些摊主躺在一旁的摇椅上鼾声如雷，自家摊位的东西也不甚在意，筐里的眼珠被野猫叼走了好几个，尽管白花花的肠子掉了一地，他们也还睡得震天响。

慕羽有点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和眼前血腥的场面，脸色越来越白，腿也抖着，任凭云栀拽着机械地走。

云栀倒像是常客一般，平静地看着两边的器官，甚至还饶有兴趣地告诉慕羽，左边摊子的手是今天早上刚剁的，很新鲜，右边摊子的肝不太新鲜，已经有腐肉味了。

慕羽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突然冲到墙角，“哇”的一声吐了……

云栀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便往更深处走去。

上一世第一次来这的她和现在的慕羽一样，甚至比他还差些。当时李瀚泽的手下林枫曾带她来黑市寻人，当时的她直接吓得晕了过去，后来来了数十次才渐渐的压住了心头的恶心，习惯了这些场面。

慕羽觉得自己可能低估自己的青梅竹马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能面不改色地走过这修罗场，他觉得她定是经历过什么，而自己不知道，一般人来到这里可能和自己没什么两样，他回去一定和云栀好好谈谈。

云栀已经快消失在肉市的尽头，捂着鼻子闭着眼睛，没有管脚底是踩爆了哪家的眼珠子还是撞翻了谁的舌头框子，慕羽直直向云栀的方向跑了过去。

穿过肉市，便是药市。

这个地方，可以算得上是云栀的天堂了。她在各种摊位前仔细地看着，最后在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太太的摊位前她挑挑拣拣选了一些，俯身对她说了些什么，便药材交给自己免费的劳动力拿着，自己很是欢喜地去了黑市的最深处。

云栀并没有多少月钱，自己存的零花钱更是连这药材的一片叶子都买不来，她到底是如何做到买下这么多药材的？慕羽想不通。

慕羽边琢磨边随着云栀进入竞技场的大门之中。

进了门，便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通道的两边是玉砌成的渠道，渠道里缓缓流着清澈的水，水里不时有鱼游过。

通道是由上好的大理石堆砌而成，面上很光滑，粼粼的波光衬在墙面上，很是好看。

只不过这墙的背后，似是有哭声，但渐渐的，这哭声便被一阵一阵的喝彩声压过。

云栀将手背在身后，很是闲庭信步。

出了通道，便是足足有王府花园一般大的空间，这空间的最中央凹陷下大约三四人的高度，那便是这竞技场名字的由来。

竞技场，顾名思义，是用来战斗的地方。不过在这黑市之中，指的是人兽之间的战斗。

二人跟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小厮来到一处雅间。

雅间的陈设很简单，两把铺着白狐皮垫子的金丝檀木椅，一张放着精致糕点的小叶紫檀木桌子和一个燃着凝神香的莲花香炉。

待二人入座，蒙着面纱的美姬放下雅间的帘子。这帘子光滑洁白，最重要的是，坐在里边的人能清楚地看清外面的一切，而外面的人看不清里边的分毫。这种帘子的料子由生长在西夷的蚕吐的丝制成，这种蚕三年一吐丝，一次的丝线只能够做成一个小荷包。

这个竞技场一共有三层，每层有二十八间雅间，每个雅间都有这种帘子，配有一名美姬。

这竞技场是富贵人家消遣的地方，也是一个赌场。这个赌场，分为人人搏斗，人兽搏斗和兽兽搏斗，最受欢迎的，乃人兽之斗。

人兽之斗，分早场和晚场，每场分为两个回合。玩家提交二百金后方可下注，下注金额随意，若押中了，便十倍返还下注金额，若是押不中，二百金押金不退。

与兽斗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被自家主人扔进去的奴隶，一种是为了赚钱自己报名进去的人。与兽斗，风险大，收益更大，若是赢了，能得输了一方玩家下注和押金总额的三成，若是输了，把性命放这就行。

云栀饶有兴趣地看着人兽斗的前菜——人人之斗，她磕着瓜子看着赢了的那壮汉举着输了的那人的头颅高兴地大吼，各雅间也传来阵阵高呼。

几个小厮麻利地将那壮汉带了出去，整个场里，只剩下那身首异处的可怜人。

裁判敲了敲锣，半刻钟后，人兽斗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