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一听司马懿的口气，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骚话在等着这个男人了。

他扭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在刚才的涂层被莫名其妙的破开之后，自己身上的其他束缚感也一并消失了，地面上有两个坑洞，似乎就是刚才自己的腿部插入的地方。他试着把腿抽出来，轻微的踢踏了一下，功能照旧，没有任何不适感。

“交给你了！”

柏灵急吼吼的对着司马懿喊道，自己瞅准了李淮消失的通道，赶紧追了上去。

“你给我站住！”

996虚弱的喝止，但他已经没有再发动任何攻击的力量了。房间的四周开始涌现出皱巴巴的粘液，像是老化的菜根，蠕动着朝房间的中央聚拢。

柏灵没有理会，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996的视线中。

可恶啊！

996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事实上没有人能体会到一个失去人形的人应有的感受，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酥软，像是马不停蹄的从山的一边跑到另一边，精疲力尽，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十天前，第一次拿到这种能力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展开涂层后无所适从，力不从心，但这次不一样，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无力感并不是出于自己的不熟练，而是自己身为“不平凡人”之后的一生就要在这个房间内落下帷幕了。

一个中年大叔的躯干渐渐显露出他的本貌，透明的黏液逐步凝固，一具残缺的**出现在房间残损的地板上，他能听到身旁998和997的呼吸声，他们失去了意识，却并不会因此而死去，虽然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但至少有期待，就还会有希望不是吗？

他木然的望着天花板，此时的他只剩下头部、上半身和一截残缺的右臂，伤口没有流血，只有恶心的透明黏液像是腐肉上生出的蛆虫一样颤动着，他浑浊的双眼中流出两行泪来，记忆中的自己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感受着温暖的泪珠划过脸颊，他禁不住喃喃自语：

“还是平凡点好啊。”

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我说你活下去很容易，你没听明白呀？是我的普通话不够标准么？”

司马懿的声音他还是能听见的，但就像之前柏灵忽视了他的宣泄一样，他现在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热，生命的脉动再一次降临他的经脉，即将走停的心脏迸发出新的活力，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他的全身。猛然睁开双眼，虽然还是不能立刻坐起身来，但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在迅速恢复，除此之外，更令他震撼的是自己失去的四肢竟然也在飞速生长着，这自然令人欣喜，但是说实话，看着自己的两条腿从胯上长出来的感觉，其实蛮恶心的......

“这是？你......”

996现在有点懵，他看到司马懿的一头黑发在此时金光大放，同时露出一抹略微痛苦的神色，他的身影好像有点虚幻，一金一黑两道身影在他的本体周围旋转盘绕，似乎在相互排斥。

“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好像说，自己并没有必要为那个复星社尽忠到底是吧？”

司马懿咧嘴一笑，“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啊？”

“什么交易？”

“我可以医治你的身体，作为条件，你离开复星社，加入愚氓结社。”

“愚氓结社？”

“啊，就是一个即将统治鼠头的组织。”

“你开什么玩笑......”996满是胡茬的脸上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但虽然这么说，他却很难拒绝司马懿的条件，一边说着，他的内心开始动摇。

自己真的还欠复星什么吗？

自己当初加入复星的实验体计划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任何协议，因为他们在被告知有这个项目之前已经被观察了很久，直到他们身上的某种“特质”被确认之后，才会被拉入这个在地下进行的黑色计划。这个计划完全不会暴露到社会的明面上，因此自然不需要保留什么无关痛痒的协议。而复星控制他们的手段也很简单，服用通神剂的人必须要定期辅助食用一种安慰剂，像大部分邪恶组织控制打手的手段一样，这种“不吃安慰剂就会死”的路数是最简单，也是最稳固的控制下人的手段。

996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在获得异能之后，兴奋和愉悦是一方面，但同时也知道了“安慰剂”的存在，因此，为了不失去这份能力，他不得已做了很多情非所愿的“任务”，但就算如此，就算他获得了足够的安慰剂，还是因为药剂效力的原因最终走上了灭亡。

他最后其实没必要来参加这次谈判的，更没必要最后跑出来送死。他之所以这次主动请求跟来，只是不想像平凡人一样死去，因此选择了一种自认为最“英雄”的方法。为组织效忠？听起来很酷，但对于一个凡人而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会走上这条路呢？

他作为凡人的特点一应俱全，犹豫、感性、情绪不稳定，甚至是潜意识里对一个组织的“责任感”和对其他人的“怜悯”，因此，他才会在一开始不选择下杀手，才会在被柏灵激怒后不择手段。

短短十天，他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包括杀人，包括其他。他本应该在这里死去，从此与复星甚至是整个世界一刀两断，但现在，眼前的男人好像能够帮助他活下去，他的身上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更高深的领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但996就是愿意相信他，相信他能让自己真正过上想过的生活！

是啊，眼前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救赎，自己已经不欠复星什么了！

身体修复完毕，他不能马上活动起来，却能感受到熟悉的人体关节的扭动，这真的堪比神迹！

司马懿看着996脸上的难以置信，吐了一口气，这工作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困难，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盘腿坐下，对着身后说：“大智！好了没！”

大智这时才站起来，他似乎刚刚恢复精神和力气，环顾了一下四周凌乱的房间，他失声惊呼：“这时怎......”

“柏灵去追这儿的老大了，你去帮他。”司马懿朝着前面一指。

“啊？哦哦！交给我！你就胸有成竹吧！哈哈哈！”大智活力十足，也没多问，兴冲冲的追上去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渐弱。

“嗯嗯，好啦。”司马懿看着旁边不省人事的997和998，又把视线移回勉强坐起身来的996，轻松的笑了笑，“给我讲讲通神剂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