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他会死吗？”

低沉的声音从人影内部送出，火红色的轮廓在空气中淡淡的勾勒出他的身形，然而一切都是点到为止，司马懿只能知道这是个人形，却分辨不出具体的五官和长相。

司马懿的皮肤有点发烫，要知道，当初面对长廊守卫的时候他也没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体质生来是至阴，一般的火焰无法侵入他的神髓。而眼下这连他都无法忍受的温度，已经暗暗预示着这个人影的身份。

“位阶比我还高的神格，再加上造物之炎，你就是......”司马懿照例没有回答人影的问题，他似笑非笑，似乎推理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果。

“我在问你。”人影猛然一抖，悍然的气势像猛龙一般瞄准了司马懿的身体，高温、窒息感，司马懿下意识的攥紧双拳，刹那间黑光大盛，蛇首一般的污泥攀附在他的身边。同时，金色光芒也不受控制的夹杂在黑泥之中泄露出来。这是神的本能反应，在面临致命的危险时，自己的力量会无法控制的暴露出来。

而他的表情，也在这个瞬间有些恍惚，似乎两种力量的共存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小负担。这束金光显然不是他本身的能力，使用它，对于司马懿来说本就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情，但是，司马懿的勉强自然有着他的理由。

“哦？”人影稍微耸动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

“燧人——他们是这样叫你的吧。”司马懿断断续续的喘着气，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定，像是电路老化的吹风机一样时断时续。

火红色的人影没有变化，如果他有表情，那现在一定是皱起了眉头。

在司马懿说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司马懿让柏灵再死一次的理由。因为如果他已经提早推理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自然会知道，柏灵是“不可能死的”。

“很聪明。”人影的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但隐约间有着少许夸赞的意味。

“过奖，没想到真的是你。”司马懿咽了口唾沫，身边的力量悉数收回，随着燧人威压的消失，他自然也不需要维持在一个高度紧张的战备状态。

“什么？你没想到？”上一秒消失的威压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的威压中，更多的情绪是震惊。司马懿刚刚收回的黑泥和金光，这一下又被刺激了出来，他本人更是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是淡淡的红色，溅落在地面上瞬间蒸发，像是泼到热砂上的水。

司马懿苦笑一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你可是长辈啊。”

“你还知道我是长辈？”燧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但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论辈分，就算他让司马懿叫自己一声祖宗，司马懿也不吃亏。

毕竟，他可是“元初三皇”。

哪怕是在天界的传说之中，燧人也属于最古老的一档，而这造物之炎，更是只在史书上才出现过，相传这是比燧人更早出现的力量，对其的描述也仅限于那怪异的颜色和令人无法理解的奇异温度。其神秘程度，不亚于宇宙的诞生之谜。

理论上司马懿应该对这位祖宗毕恭毕敬的才对，但无论是从对话上还是态度上，司马懿似乎都没有去尊敬燧人的意思，这一点，从司马懿淡然自若的表情上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就是这样，人界自然不必说，哪怕是在天界也没有多少能真正令他在意的东西。对于大多人眼里“震撼”之物，他的感觉只是好奇，就算有时会惊讶，这种惊讶感也会很快消弭。

好在，燧人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动怒。

“怪不得柏灵一直没有感应到你的存在，你们之间的‘阶级’差的太多了。”表情轻松是一回事，司马懿的身体内部受到的压迫可是一点也不少。看着燧人再次平静下来，他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

他的目光看到了地面上的柏灵，柏灵整个人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完全看不出之前受到过一丝一毫的损伤。

至少到目前为止，司马懿的决策是正确的——柏灵的死亡确实引发了他内部的神格。

“是啊，确实是差太多了......”虽然没有否认司马懿的话，但燧人的语气很怪异，仿佛自己才是地位比较低的那个。

这丝怪异自然逃不过司马懿的观察，他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有些不解，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在于......

“那么，既然现在你可以用这种形式出现，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柏灵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使用你的神格了呢？”司马懿笑着问。

“哼哼。”燧人没有回答，反而是提了个问题，“他的情感和记忆为什么是不完整的？是你们搞的鬼吗？”

司马懿耸耸肩膀：“我不知道，我尝试过帮他找回记忆，但看上去，他的记忆并不是在天界中消失的。他的灵魂中也没有忘川的味道，似乎是在死亡之前，就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记忆。”

“造物之炎的效果你是知道的，然而这并没有令他回想起自己的过去。”燧人不紧不慢的说，他知道司马懿很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

“我懂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司马懿咬了咬嘴唇，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起来，按照燧人的意思，柏灵的记忆缺失似乎是人为因素造成的，而造物之炎没有效果，说明可以排除是大脑受到了什么损伤。那么这个因素，很有可能是一种超越了造物之炎的力量。倘若真的如此，那么就说明人类对于神力的研究已经超过了天界。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没事，反正我早晚要搞清楚的。”司马懿笑了笑，他既然决定了要帮柏灵找回记忆，那记忆消失的原因自然会被查清楚。

“另外，之前在他体内听你说，他是你反攻天界的重要一环？你是想借助我的力量么？”燧人说，看来之前的他并非一直在沉睡，外界的事情他或多或少还是感知到了一些。

“是。”司马懿的回答很诚实，他根本就不担心燧人会反对他的想法，哪怕燧人可以说是天界的“创始人”。因为燧人现在只是神格状态，无法离开柏灵独自生存。甚至，如果司马懿想，在未来还可以将燧人和柏灵强制融合，这样一来，自己只需要得到柏灵的认可，就能自由的借助这个至高神格的力量。

“好，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结果燧人依旧没有反对，“正是因为他的情感缺失了，所以无法使用我的力量。”

司马懿听到这时，才第一次对着燧人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