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去呢。”小鼠撇了撇嘴，双臂环抱，一脸嫌弃的看着司马懿。

客厅的吊灯时不时的闪烁一下，老化的电路像是枯干的根系穿插在这栋郊区的建筑中。屋外已是明月高悬，空气中并没有太多的声音，除了几人的说话声，整个空间内就只有树叶偶尔磕碰到窗棂的细响。

柏灵尴尬的坐在餐桌上，这其实也是小鼠的会议桌，只不过一直也没什么用处罢了。

看着餐桌旁边的一脸微笑的司马懿和有些不明就里的小鼠，柏灵怎么也想不到司马懿居然真的向小鼠发出了邀请函。

话虽如此，按照柏灵现在对司马懿的了解，他这样做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只是他确实不知道司马懿想干嘛。首先，他们去的目的是拉一个“帮手”，柏灵不清楚邱月泽和司马懿为什么会混在一起，毕竟邱月泽怎么说也算是复星的人——那可是他目前最大的假想敌，因此，他根本无法预测这顿饭上会发生什么，他会直接领着复星的杀手赴宴吗？又或者直接在饭局上撕开脸皮，向司马懿出手？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势必会危及到小鼠的生命安全吧。

其次，就算邱月泽是真心实意想来蹭顿饭，但明天晚上这个时间点可不只是一个“聚会的好日子”而已啊，七天一到，天界的追兵很可能在那时降临，那时候怎么办？他已经在很努力的瞒着小鼠，不让她涉及这些超自然事件，这样尚且瞒不住，更何况是给她一个可能会见到神的机会呢？

天界的神，会在人界隐藏自己的身份吗？

柏灵脑子一团糟。

“结月，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去不去呀？”

司马懿忽然冲着小鼠背后喊去，那里正是楼梯的方向。

“你......”小鼠瞳孔一缩，下意识的回头，正好看见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的林结月，“结月，你怎么还没睡？姐姐不是说很快就去陪你的么......”

“要去！”林结月先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爽快的应答了司马懿，然后又可怜兮兮的对着小鼠噘嘴，道，“上面太黑了，我睡不着......”

小鼠一下子愣住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住，投向司马懿的眼神也变得凶狠了一些。

看着林结月一路小跑扑到司马懿的怀里，露出甜甜的笑容，一副幸福的样子，小鼠也没再多说什么，虽然眼神中的不满没有减少，但嘴上还是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知道，这种时候是不能跟司马懿争吵的，一切都以林结月的状态为重。自从司马懿来了之后，林结月的状态属实一天好过一天，小鼠已经看开了，只要林结月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哪怕是司马懿到头来要取自己的命，自己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那既然结月想去，那就去吧。

场面十分温馨，敲定了这件事以后，司马懿像往常一样逗着林结月，小鼠也只是在一旁温柔的看着，俨然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而柏灵目睹着全过程，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刺痛，眼前的景象仿佛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他那残破不堪的、已经失去的记忆里。

柏灵挠了挠脑袋，他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他的记忆还是他的臆想了，或许他曾经拥有过幸福的生活吧，但在现在，那些不过是触不可及的碎片，自己手里能切实抓住的线索，就只有复星这一条而已。

司马懿一边捏着林结月的小脸，一边悄悄地向柏灵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深邃，没有人能从那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一丝的真实。

“哦对了，你说的餐厅是？”小鼠突然问道。

“云海仙居。”司马懿眨眨眼睛。

“那个很贵的吧？”小鼠惊呼一声，“你有这么多钱吗？”

“放心放心。”司马懿自顾自的点点头。

小鼠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拉了拉林结月，她小声耳语道：“结月乖，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林结月转头看看小鼠，笑着点点头，姐妹两人一起上楼去了。

“别忘了关灯。”小鼠消失之前不忘嘱咐。

客厅里顿时就剩下了柏灵和司马懿。

“这个小姑娘，确实厉害。”司马懿用很小的声音叹息着，他走出了门，顺手关上了灯。柏灵借着月光，也走出了房间，把门带上了。

“什么意思？”他不太明白。

“还记得她给我们送钱袋的那天吗？”司马懿没有看柏灵，他慢慢的绕到建筑后面，那里是小鼠自己种植的小野花。

“记得啊，那又怎样？”柏灵还是不明白，但依旧盛开的鲜花令他颇为怜惜，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从司马懿身上转移到了花圃中。

“她那天下去之后，并没有进屋，而是一直在楼下听我们的对话。”司马懿淡淡的说。

“什么！”柏灵差点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很大，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你不早说？不对......既然你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

他的记忆回溯到那天，在他下了一番豪言壮志之后，他清楚地记得司马懿把他们来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当时司马懿的说法是“帮柏灵更好的恢复记忆力”，可现在一想，既然司马懿知道小鼠一直在偷听，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图什么呀？”柏灵颇为无奈。

“好玩嘛。”司马懿嘿嘿的笑着，“本来我还以为她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会吓得没办法跟我们正常相处呢。结果她不仅装作无事发生，甚至还敢于参与这次饭局......这已经不是用勇敢可以解释的了，接受能力、心理素质都是一流，这个人身上，说不定隐藏着和你一样庞大的秘密哦？”

“是吗？”柏灵暗自叹气，本来还觉得自己打扰了别人的生活，现在看来，她自己的过去也不平静啊。如此一来，邱月泽到访的那一天，小鼠在听到那番骇人言语之后的平静反应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唯一不通的是，小鼠姐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柏灵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打消这个探求的念头，自己的事都应对不了，哪里还有功夫想别人？

“心魔徒留......”司马懿还是低头看着花朵，自言自语道。

“什么？”柏灵最近一直听不到司马懿说话，也不知道是他耳朵不好，还是司马懿压根没想让他听清。

“没什么。”司马懿终于抬起头来，冲着柏灵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