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是端午佳节了。一大早,卢凌烟便去了药铺,为着午时制百药做准备。相传在端午节的正午时分,北斗七星的斗柄刚好遮住了鬼宿的第五颗星辰,在这个时候熬制药材,百试百灵,因此这一天大大小小的药铺都会将私藏的方子拿出来试炼一番。
卢府内,灿冬找来一个漂亮的白瓷瓶,把石榴、葵花、菖蒲、艾叶还有黄栀花修剪打理好了,将“五瑞”插进花瓶,祈愿免除灾祸。
“姑娘,香囊和续命缕都准备好了,小姐叮嘱过,一定要我亲手给你带上。”海月冲着刚刚起床,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的向轻匀认真地说着。
向轻匀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海月将绣有“五毒”的香囊系在向轻匀的身上,蛇、虎、蜈蚣、蝎子、蟾蜍被称为五毒,皇家会将他们画在宫扇上,要么绣在袍锻上,民间将其简化,通常在一些小物件上绣画。
海月又拿起五彩丝绳轻轻地系在向轻匀的手腕上,说道:“姑娘今年可不要再提前将这续命缕解下,一定要等着端午节过后的第一场雨将它们解下扔在有雨水的土坑里。”向轻匀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可没忘记去年因为提前摘下了这些东西,卢凌烟罚她在院子里扎了三个时辰的马步,第二天连床都没下来。
“今天是端午节,街上一定特别热闹,我们也去看看吧,好不好?”向轻匀扯着海月的袖子,横抱住海月的腰,不住地撒娇。
海月看着向轻匀无奈地笑着:“好,不过姑娘要和我约定好,时辰到了就立刻回家,不会在外多耽搁,灿冬已经收集了很多的兰花草,等晚上给姑娘煮热水澡,消灾纳吉。”
向轻匀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飞奔到街市上去。
“少爷,这登州还真有过节的气氛,街上好热闹呀。一会儿咱找个地方吃些角黍,怎么也是节日,还是要应景的。”褚言书点了点头,刚踏上登州的地界,没想到正赶上端午佳节,登州城内都被节庆氛围笼罩。
淮香楼内,吴掌柜正在给伙计们分发银子,因赶上过节,特意给每人多发了些。
“掌柜的,打扰了,请问。。。。。。”话音未落,吴掌柜转过身来就看见一白净少年站在他的面前。“言书?”吴掌柜分拨银子的手停了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之人。褚言书抬头也是一惊:“师父!”吴掌柜赶紧将褚言书迎了进来,看着旧友的儿子已长大成人,心中感慨万千“你怎么会到登州来?”
褚言书问道:“您是这里的掌柜?”
“不错。”
“我是奉命前来,特来登州找淮香楼的掌柜。”吴道迎先是一愣,转而喜笑颜开:“看来你在锦衣卫深得陛下信任。走,到屋里去谈。”
吴道迎将褚言书安置在淮香楼的一间客房,“你先住在这里。可能有些简陋,将就一下。”
褚言书幼时开始习武,吴道迎在褚言书父亲的手下当差,擅长用剑,是褚言书剑术上的指路名师。后来,只听说吴道迎退出了锦衣卫,从此之后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今日一见,让褚言书深感意外,有些困惑地看着吴道迎:“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您是在登州调查什么事情吗?”
吴道迎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可知陛下让你来登州所为何事?”褚言书摇了摇头:“信中只是让我来此处寻你,至于做什么信中并未详述,只说了到时便会知道。”
“你觉得陛下在感情上是个怎样的人?”
褚言书冷静地说道:“师父,这似乎不应该是为人臣子讨论的事情。”
吴道迎笑了笑:“好,够谨慎,不过你日后要做的事情和此事有关,所以不算是非议,但说无妨。”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和皇后伉俪情深,陛下后宫只有张皇后一人,平时清心寡欲,没有任何祸乱宫闱的事情发生,纵古疏今应该都算得上是罕见了。”褚言书诚实地说出心中所想。虽然进入锦衣卫时间不长,也不算是常伴圣驾,但对当今圣上的脾气秉性也算是略知一二。吴道迎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说道:“当年成化皇帝独宠万贵妃,甚至因妃废后,弄得前朝后宫不得安生,让曾经的文官谏臣都心有余悸,害怕重蹈覆彻。要做统御天下的皇帝可以多情甚至滥情,就是不能专情。”
吴道迎顿了顿,又道:“所以朝中上下,都会不择手段去防止有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前车之鉴,不可不重视。现在这个结果也算是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妥协,双方各退一步。”
吴道迎给褚言书斟了杯茶,接着说道:“登州卢家有一独女,名为卢凌烟。她生了个小姑娘,叫向轻匀,小字慕之,母女二人回到登州后,便一直在卢府生活,这些年,老夫奉陛下之命暗中照料。只是近一年来,我这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害怕出什么闪失,特将此事奏报皇帝,这才将你派来。想必这人选,皇帝已再三思量。”
“其实,这是个很轻松的任务,在登州数年,除了邻里街坊有些嚼舌根以外,并没有太大的波折,且那些人我也已经让他们受了应有的惩罚。唯一有些难以预料的可能是小殿下,咱们这位民间公主性子欢脱,平日里好打抱不平,倒是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对锦衣卫来讲解决这些事情如探囊取物一般。”吴道迎说了半天,发现褚言书一言不发,不禁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褚言书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意外。”吴道迎起身拍了拍褚言书的肩膀,微笑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在你我的料想之中,既来之,则安之。陛下没有让你久居此地,想必是给你适应和思考的时间。”
转身说道:“不如先去见见殿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