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程程的脸上厉容更深,嘿嘿怪笑道:“小畜生,你认命了吧!只怪那个人瞎了眼,挑上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来代替他的任务!虽成于资质,最基本的因素还是在于火候啊……”
霍休云在急切中突然发出一声厉吼道:“住口!你不要得意!你们得到的是最后一部,应该知道那上面还有一项足以制你们死命的功夫,拼着同归于尽,我也不在乎了!”
范程程微感一怔道:“以你的功力能发挥那一招吗?”
霍休云朗声一笑,脸上涌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口发金声,缓慢而沉毅的道:“玉石俱焚!”
他报出的是那一招的名称,接着双手自行合抱,目视前方,俨然流露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
范程程与江书影俱都怵然而惊,他们对这姿势太熟悉了,尤其是见到霍休云所抱的部位时,更是现出一种无法相信的奇异表情!
对于那极具威力的一式,他们几乎下了十数年的苦功,却始终无法竟其神髓,往往都以分毫之差而徒劳无功!
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乎认为这一式是那个人故意杜撰了来骗人的,像其中许多杜撰的废话一样,因为以人类的能力来看,那似乎是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
然而他们却在这小伙子的身上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是的,他所取的姿势与部位,应该是有那种可能的。
只要他圈着双臂朝外一挥,潜在于人体内的一切力量均将泄发无遗,那可以造成一种无可抗拒的摧毁力量,使方圆十丈以内尽成细粉!
虽然那发招的人也会跟着毁灭了,因为这一招耗尽了人的生机!
面对着死亡的威协,他们不自而然的抽回一部份劲力,因而使得霍休云身畔的青红色光雾也淡了一点!
那是一种属于人类本能,他们希冀着在灾难降临前,多一点保卫自己的力量!
静寂的山林中,三个人静静的相对着。
霍休云见对方虽然收回了一部份的压力,却始终没有放松的意思,乃将剑眉一竖,朗声发问道:“你们当真至死不悟吗?”
范程程轻咳一声道:“玉石俱楚之威虽然不错,我们始终认为那是纸上谈兵,非身临目睹不敢轻信!”
霍休云凛然又道:“到了那个时候,只怕相信也来不及了。”
范程程朝江书影望了一眼,见她毫无表示,乃轻轻一笑道:“目前我们心中只有一个敌人,你既是那个人的代表,我们就是拚将一死,也不会兴退缩之念!”
霍休云默然片刻,然后才目视中天,以雄壮的声调高吟道:“心有天籁何烦笛,胸孕灵泉千道,神珠尘尽光生,可将河山照耀!”
吟毕双臂猛地朝外一挥,只觉得一种沛然无比的劲力,自他的胸中迸发出去,立时山摇地动,砂土飞扬,恍若世界末日之将临!
范程程与江书影倏然变色,咬紧牙关苦苦地撑持着,猎猎的劲风将他们的衣衫都吹破了,满身的砂石不断地击打在他们身上。
霍休云从他们的神色上看出了他们的恐惧,知道他们已被这至刚至猛的一招慑住了,也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即将为绵绵而至的巨劲震为纤粉……
然而他也无法再图挽回,这是能发而不能收的一招,而且到了最后,自己也将面临到与他们同一样的命运。
范程程与江书影现在已经相信了,可是,正如霍休云所提的警告一样,现在相信已经太迟了,迟得来不及挽回了。
三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在等待着接受命运。
然而奇迹又发生了。
他们都看见砂雾中多出一条人影,那是一个女人!
她灵捷的身形在坚刚如刃的劲风中居然能穿行无阻,先是走到霍休云身前,伸出雪白的手掌轻拍了他的胸前的两处穴道!
霍休云立刻感到一股软柔的抗力在她的手上传入体内,适时地阻止他向外奔泄的真力,使他耗费过半的一点剩余体能得以保存下来。
然后她又巧妙地一挥手,将范程程与江书影夫妇俩推出去。
当三个人都从疲累不堪的状态中略略恢复过来时,那女人已经开始在替远处的梁超越与罗仙客实施调治。
范程程首先发出一声长叹,与江书影二人相视不语,脸色比死了还难看。
霍休云却万分诧惊地叫问道:“你……你是谁?”
那女子回过脸对他微微一笑,霍休云这才看清楚她不过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衫,艳丽如仙。
霍休云初则震惊于她的美,继而又慑于她化解刚才那一招“玉石俱焚”时的功力,愕然而立,简直不知其所以。
梁超越经过那女子的施救后,好像已恢复了神智,张开眼睛正准备开口说话,那女子摇摇头,作了个阻止的姿势,梁超越才没有作声,感激而又钦佩地望着她。
由于梁超越的眼神表露,证明她是认识这女人的。
由范程程夫妇的神情,证明他们也认识这女人。
略一经过思索,霍休云发现自己也知道她是谁了,然而他却诧异得无法相信。
首先无法相信的是名满苗疆、被苗人敬若神明的蛊神婆会如此年轻,再者她能化解自己那一招“玉石俱焚”。
那人在传授自己这一招时,曾经再三声明过这是天下无敌的一招,这句话绝无可疑之处,然而,这一招居然被人化解了,解得那么离奇……
那女子把梁超越缓缓放下后,才从容起立,目光一扫三人微微冷笑道:“锦云掌并没有难住我,什么天下无敌的招式,也不过是拼命的无赖拳脚,看你们刚才那种没出息的场面,我真是懒得多管闲事,要不是怕把我这个小徒儿给误伤了,我一定看着你们拼死拼活去!”
霍休云听得满脸通红,不过他的眼睛仍死盯住那女子的身上,略存一丝疑色,女子见了又是轻轻一笑道:“小伙子,你望着我干吗?”
霍休云呐呐地道:“听前辈的口气,应是名满苗疆的段前辈无疑,只是……”
那女子得意地大笑道:“只是年龄不像对不对,小伙子,你是被那个婆字骗住了,苗疆的‘婆’字只表示一种尊敬,并不是表示年岁,不过你也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的外貌也不能完全表示年纪,你想我有多大了?”
霍休云被她说得糊里糊涂,这女子既不承认自己年老,又不承认年轻,而且还提出那么一个怪问题……片刻之后,他只得据实回答道:“前辈望来不过三十多岁……”
蛊神婆段金花哈哈大笑道:“三十多岁!你真会说话!我三十岁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霍休云又怔住了,但立刻又流露出不相信的样子,段金花又指着江书影道:“你一定不会相信,倒不妨问问她!”
江书影脸色十分难看,以枯涩的声音道:“段金花,你不过仗着天荔实的功效驻颜,有什么了不起!”
段金花格格笑着道:“是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你们夫妇先登,看你们刚才动手的情形,他大概不会再度受你们的利用,茫茫人海,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江书影咬牙怒叫道:“那是我们的事,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不会死心!”
段金花大笑道:“去吧!我衷心盼望你们能成功!”
范程程与江书影毫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霍休云双臂一晃,迅速无比地拦在他们前面,单臂横胸作了个拦阻的姿势道:“慢一点,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
江书影的胖脸上泛起怒色,厉声叫道:“小辈,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霍休云庄容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们必须答应找不再为恶,否则我不负所托,拼死也不准你们重入中原……”
范程程嘿嘿冷笑道:“小辈!玉石俱焚只能使用一次,你现在还凭什么敢对我们说这种话?”
霍休云毫无所惧,从容地道:“但凭胸中一口气在,我一定要贯彻我的任务。”
范程程狞笑一声,伸手正待发招,段金花已飞身插到他们中间,微带薄怒地道:“小伙子,是我放他们走的。”
霍休云仍是倔强地道:“那是前辈的事,与晚辈无关。”
段金花冷冷地道:“在苗疆居然还有人敢出头干涉我蛊神婆的事?小伙子,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霍休云悖然抗声道:“我又不是苗人,无须对前辈唯命是从。”
他虽然知道段金花适才能将他那一招“玉石俱焚”封回,功力不知比他高出多少,然而天生的一付傲骨支持着他的豪气,使他不屈于任何暴力威胁之下。
这时梁超越已经苏醒过未,茌弱地哀恳道:“公子,您怎么可以跟师父作对呢……”
霍休云倔傲地道:“即使是你师父,也不能叫我放弃自己的责任,要我放过这两个人,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他们亲自对我保证此去不再做坏事……”
范程程怒叫道:“放屁!小辈,我们做事还要向你提出保证,你别做梦了。”
霍休云不理地的嚣骂,只是庄严地道:“另一个办法就是把我杀了!”
说时他的眼睛望着段金花,因为此刻在场的人,也只有她有这份能力。
段金花冷冷一笑,举起手来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霍休云毫无怯意地道:“前辈当然有这种能力,晚辈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段金花脸色一变,猛然欺身上前,手掌拍了出来,梁超越急得大叫道:“师父,你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