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进止住笑声,讪讪地道:“公子出师大捷,一剑立威,做奴才的当然要高兴!”
霍休云却一叹道:“你也别太得意了,要不是仗着这套剑法神奇,侥幸胜过他们,若是以拳掌而论,我恐怕连一招都挡不了!”
连进点头道:“不错!公子的拳掌功夫的确不见高明,今后对敌,还是以剑为主!”
霍休云摇头道:“我总不能见人就拔剑呀,也不能一天到晚剑不离身……”
连进笑笑道:“公子放心好了,经过今晚这一战后,您只有剑下的对手,绝对不会有人来找您比拳掌的!”
霍休云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连进笑道:“这道理很简单,您拳脚上的能耐,那两个老头子都已经领教过了,简直是不堪一击,他们去勾人来找您较量,一定是更高明的对手,舍剑而外,他们不会感兴趣的!”
霍休云想了一下道:“话虽如此说,我总不能永远在剑上混一辈子,今后有时间,倒要在拳掌上多下点工夫!”
连进微愕道:“拳掌之技要以内力为基础,小姐移注给您的功力只能用于剑道,您要想在拳掌上有成就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了,而且那不是光练就成了,必须靠着明师指点……”
霍休云笑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现在我们先回客栈去,短时间内,我必须创出一套天下无敌的拳式……”
这次是轮到连进莫名其妙了。
由襄陵而南,第一个大城是安邑,此地曾为周时古都,胜迹颇多,城外有盐池,水质碱如海水,可以晒干成盐,因以十分富饶。
为了履行对“天外醉客”等人的约定,他们停留了下来。
连进十分忙碌,每天从早上就出去了,到晚上才回来,霍休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可也不去过问。
而他自己却整日静坐在客店中,足不出户,捧着那口螭龙鼎默默地用功。
从那夜襄陵城外的一战,他初试伏魔四式的威力,果然十分惊人,可是他并无兴奋或欢喜之意。
剑道虽霸,他仍不满足。
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其他方面太差了,“岁月闲人”踢了他一脚,他竟然连人家使用什么身法都没看清楚,这实在太危险了。
要是人家存心要杀他的话,那一脚换个地方就够了……
因此他才对连进说要创下一套天下无敌的拳法,这倒不是平空虚夸。
拳掌之妙,无非是身形手式的变化,再辅之以内力而已。
他练得不多,知道得却不少,天下武学原可以触类旁通,有“箫圣”柳无非的箫式,自己由螭龙鼎上学得的剑式,孙东海遗下的“归化秘笈”,以及新学得的伏魔剑式。这些功诀、招式若能融会贯通起来,一定可以合成一套无敌的徒手功夫。
这是他的一个想法,可是经过几天的思考,他深深地被这个问题苦恼着,世间事想来容易,行之维艰。
那许多功夫都自成一个体系,仿佛绝对无法组合起来,然而他又发现一个绝对可以组合的道理。
因为这些功夫都是殊途而同归,由简而繁,然后再由繁返简。
易理上解释很清楚。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阴阳赋化而成万物,万物有生,则必有灭,生则具万象变化,灭则万流归宗,重返无极……”
“这中间一定有一个共同的道理,有如一根线,将许多珠子连成一串!”
“这条线是什么呢?这共同的道理又是什么呢?”
两三天来,他一直废寝忘食地思索这个问题。
手捧着螭龙鼎,可是他只能看见那古朴的雕花,却无法看到它藏蕴的内容,在他所知的那些功夫中,其他都烂熟得可以背诵出来,只有螭龙鼎上一部分文字却十分艰奥难解。
侯冥昊将它转赠给“天外醉客”与“岁月闲人”,而那两个老头子又对它如此重视……
足证这鼎上尚有许多可取之处,可是缺少那颗明珠使它如同废物。
只有那特异的珠光才可以照见鼎上的镂刻字迹,珠子却被梅华换去了。
想着,想着,他忽而心中一动!
螭龙鼎是他的家传宝物,珠鼎之秘也只有他们家中的人才知道,“天外醉客”要去有什么用呢?
只有一个解答。
“鼎上还另有秘密,另有妙用!”
“这秘密与珠无关,必须用其他的方法来发觉这秘密!”
“是什么方法呢?”
光照,水浸,火烤,油淋,酒喷,醋渍……
一切可能都试过了,铜鼎依然故我,毫无任何异象,他只有放弃了。
等了三天,连进来催促他上路,霍休云忍不住问他道:“连大叔,这三天来你忙些什么?”
连进笑笑道:“打听消息!”
霍休云一愕道:“什么消息?”
连进摇摇头道:“现在尚未到宣布的时候,反正这是一个好消息,我们快走吧!前面是秦界了,我们可以一游华山,旷览西岳胜境!”
霍休云望了他一眼道:“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连进点头道:“奴才知道,可是冰姑娘踪迹无方,我们只有倒处碰运气,也许会给我们碰上了!”
霍休云皱眉道:“假若碰不上呢,我们是否要永远流浪下去?而且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麻烦,那两个老头子不知会勾什么人来呢!”
连进笑着道:“公子放心好了,您有那四式剑招,谁也不能奈何您!”
霍休云微怒道:“我不想跟人争强斗胜,那些麻烦全是你惹出来的,你说那样可以帮助花前辈,我就想不出哪一点可以帮她!”
连进笑笑道:“奴才的话绝不会错,公子前一战小姐已受惠良多,再经过类似的十几次战斗之后,小姐不但可以恢复昔日功力,而且还大有进境!”
霍休云不信道:“哪有这种事!”
连进笑笑道:“奴才绝不撒谎,公子无论如何也请相信奴才的话,这内中情由对公子说明本无不可,但就怕事情不密,反而害了小姐……”
霍休云不悦地道:“难道你怕我会把秘密泄漏出去?”
连进赶紧摇头道:“奴才绝无此意,只是事关重大,奴才不得不慎重其事,法不传六耳,事不过三人,请公子原谅奴才吧!”
给他如此一说,霍休云只得不问了,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抚鞍上马,连进仍是在前面牵着马,这一次他竟不着急了,缓缓地走着。
一路上鞭丝帽影倒是不太惹人注目,因为霍休云的外表很斯文,翩翩风度,大家也只以为他是个出门游学的公子哥儿,连进也装得很老实,十足的跟班样子。
轻骑入潼关,遇到了大批的商队与镖局的行列时,连进甚至还把马牵到路旁,让人家先走。
霍休云不觉有点奇怪道:“连大叔,你不是要引人注意吗,怎么不闹事了?”
连进笑笑道:“时地不同了,我找中州镖局的麻烦,原是想引出那两个老头子,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再呕那些闲气?”
霍休云实在弄不清他在捣什么鬼?可是知道再问也是白说,便干脆不去管他了,路上走了三、四天,终于来到华阴县境内。
华阴居西岳之麓,实际上也是华山延伸出来的一片平原而已,城中抬头可以看到巍巍华岳,五峰高插云表。
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早连进就催着去游山。
霍休云虽然心中有事,可是他久慕西岳之胜,有机会去玩一趟总是好的,所以也不反对,临出门之际,连进却捧着佩剑交给他道:“公子请把剑带着!”
霍休云接过剑来微怔道:“怎么,今天会有厮杀吗?”
连进笑着道:“那可不一定,总是有备无患的好!”
霍休云算了一下道:“‘天外醉客’他们最早也要十天才追得上,现在不过五、六天……”
连进摇头道:“不是他们,他们明天才可以进潼关……”
霍休云微愕道:“你怎么知道的?”
连进微笑一下道:“奴才自有耳目通报,以前追随小姐时虽然不问世事,江湖动态却不可不知,奴才所布的连络网广及千里,差不多的事情奴才都有所闻,只是没有必要来麻烦公子罢了!”
霍休云怔了一下才道:“你知道他们邀到了什么人?”
连进摇头道:“这个奴才可不清楚,因为他们那些人行踪不露,连那两个老头子都没有人认识,奴才只知道易原的行踪,由此判断而得!”
霍休云想想道:“既是他们没有来,何必要带剑呢?碰上一些不相干的江湖人,反而容易引起误会,我看还是留在客店里吧!”
连进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华山据传是神仙的家乡……”
霍休云笑笑道:“别提什么神仙吧,费长房胡闹了十几年……”
连进庄重地道:“神仙之事不可信,不过华山上经常有高人隐士出没,公子带着剑,奴才也可以安心一点,公子要是怕麻烦,奴才可以替您背着!”
霍休云知道拗不过他,只得把剑佩好,二人便出城登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