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问话给庄默带来了极大的触动，他呆立原地，目光呆滞，嘴里不住地反问着自己：“我所学到底为何？！”

“庄默，庄默。”莫言衷见状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问话会令庄默如着魔楞一般，脸上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任由莫言衷如何叫唤，庄默仍旧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庄默脸上布满迷茫，嘴里仍旧不断地念叨着：“我所学到底为何？！”

“为何？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我大唐的万载基业！也为了拜将封侯！”忽然间那原本应该消失的黑甲青年庄默竟然在虚空中缓缓浮现而出，紧紧盯着庄默，缓缓说道。

“为了大唐，为了封侯拜将吗？”庄默的眼神稍稍清明了些许，望着虚空中的黑甲青年轻声说道。

庄默话音落后虚空中黑甲青年的身影缓缓消散而去，片刻之后光影重新凝聚，这次浮现出来的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码农庄默。

“为何？为了我华夏的繁荣昌盛！为了我炎黄子孙未来不必受夷族的欺辱！”原本性子散漫，对任何事情仿佛都不上心的码农庄默此时竟一脸严肃认真，语气铿锵有力。

“为了华夏吗？”庄默的眼神愈发的清明，然而在他眼底的最深处仍旧有着一抹白纱遮挡，朦胧不清。

“你们一个为了大唐，一个为了华夏，那我呢？我又是为何？”庄默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他此时一个人背负着三人的希望而活，他们都有自己的期许，而自己呢？

“我庄默没你们那么伟大，我只希望能保护自己身边之人便足矣。”庄默轻声说道，眼神一瞬之间变得清明无比，通透人心。

“庄默，庄默~”庄默刚一转醒映入眼帘便是老师那张担忧焦急的脸庞，庄默分明看到此时的老师双眼竟然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水雾。

庄默心中一暖，瞬间把刚刚因老师批评自己产生的一丝埋怨抛到了九霄云外，感动道：“老师，弟子无恙。”

“太好了！太好了！你刚刚可把老师吓坏了。”莫言衷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老师，学生已经有答案了。”庄默说道。

“哦，说来听听。”莫言衷捋着胡须，一脸的期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庄默面色平静，语气平和，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却给人一种字字千斤如山般稳重的错觉。

莫言衷右手不断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沉吟良久后才开口说道：“虽说此乃孟子立身之道，但未免少了一丝锐意。”

“老师，您错了。”庄默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老师的不太认可感到分毫的失落。

“看来你有自己的看法，说来听听。”莫言衷脸上的兴趣愈浓，望向庄默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在莫言衷的眼中庄默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能给出刚才中规中矩的答案已经算不错了。

“学生认为孟子的这句话有没有锐意进取之意并不取于话的本身，而是取决于人。”庄默不紧不慢地说道，“身怀锐意进取之意的人读之，看到的是达则兼济天下，想着的是如何一步一步奋起直上，好为天下百姓谋利。自身毫无信念之人看到的自然只有穷则独善其身一句，只会以此为自己的失意找借口，不愿奋起直上，而且这种人就算是登上高位，也只会顾及自身，无法兼济天下。”

庄默的一字一句地回响在房间内，给莫言衷带来了无比的冲击。

“庄默，你说得很对。你，很好，真的很好。”莫言衷长叹了一声，“为师虚活了近六十年，不过也是尔尔，就是一个只看见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罢了。”

“老师，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庄默没想到老师会由此引申到自身，急忙双手作揖，解释道。

“你别着急，老师明白你的意思，老师不是在怪你，反而是你的话让老师醒悟。当年老师要是能明白你说的这些道理，恐怕就不会退却了。”莫言衷脸上露出了一丝愧色，眼中有着一丝悔意。

“老师……”庄默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让老师如此感慨万分，陷入了回忆之中。

“庄默，老师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我大唐的栋梁之才，你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过正所谓人言可畏，你要自己好好把握分寸，但无论如何老师一定会支持你的。”莫言衷发自肺腑地说道。

“学生多谢老师信任。”庄默感动道。

“好了，你先回去读书吧，老师累了。”莫言衷身体往后一靠，缓缓闭上双眼，右手微抬，手掌轻晃了几下。

“是，学生告退。”庄默再次施了个礼，轻声地退出了房间，出到门外将房门缓缓关上。

庄默一边向着书院前院走去，脑中一边不断地思考着：“看来我还是把这世界想得太简单，太高看自己了。虽然机缘巧合下老天眷顾了我，让我拥有了来自另外两个时空的记忆，懂得了军事，学会了武功，甚至脑中有着无数的经典诗文，有着对于整个历史发展趋势的大致了解，但人生的历练仍旧太过欠缺。就拿谢宇大肆散布约斗一事来说，无非是想抹黑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形象，这么简单的阴谋我竟然没能提前洞察，以后若是真的走上官场处境必当更加凶险。”

“看来此后除了练功、读书外，我还得学会多多观察，在生活、在人情世故上多下点功夫才行。”庄默心中暗自总结着教训。

“咦，这不是我们的少年天才庄默吗？怎么一副哭丧的表情，难道刚刚被莫夫子喊去训话了？”庄默才一走回课堂，谢宇便春风得意地迎面走来，嘴角带着嘲弄的意味道。

“谢大少爷这么清闲吗，要是真的这么清闲的话还是赶紧回家斗斗**，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庄默也不生气，淡淡说道。

“庄默，你就继续狂吧，别以为你们庄家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这里是奉天县，我谢家才是这奉天县的天。”谢宇脸色阴沉地说道。

庄默不去理会恼羞成怒的谢宇，冷笑着从他的身旁走过，心中却是暗自想道：“谢宇啊谢宇，你还真是狂妄，如此诛心之言竟然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看来你们谢家离死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