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渐行渐远,黎言垂下头,露出一抹苦笑。井明和凌双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互相看了一眼,拽着衣角,咬着下唇。
“这样……对师姐好像不太公平。”
他们早就商量过,今天能跟着他们回去的只有慕寒月一人。
中原局势复杂,黎言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拒绝自己师妹。
他打心底里不愿与她交恶,毕竟不管是之前的同门之情还是她为了自己凭一己之力取来草药的恩情都足以让自己偏心于她。
那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他只得顾全大局。哪怕会让师妹对自己心怀怨恨,他也不得不做。
“这是她的选择,我们也只能帮到这个份上。”
黎言声音喑哑着低声叹了一句。说到底,他还是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抛弃了她。
但……他是观月堂的堂主,手底下一众弟子敬仰的师兄。他又如何能舍弃得下,又怎能拿他们的性命冒险。
“师姐,又成了孤身一人。她从未抛下过任何一名弟子,但我们却……见鬼!”
井明咬着牙,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一脚,扬起一阵尘土。
“够了!我们该回去了。”黎言红着眼眶,翻身上马。
丫头,是师兄对不住你。但……这是你挑的路,只能让你自己走。
师兄亏欠你的,一定会还你!
“念尘,你还好吗?”沈长乐骑在马上,将坐在他前面的慕寒月搂紧。
“很好啊,就是有点儿困了。”慕寒月笑了笑,开始滔滔不绝的跟他介绍着金阁塔楼。
“据说啊,曾经有位富商,他一生只倾心一位女子,那名女子为当时名冠天下的花魁。富商日日带着礼物去找她,只求她能见自己一面。不过却一直吃了闭门羹。”
“后来啊,他的诚心终于打动了那女子,他们只谈了一次,那女子便钦佩于富商的文采。他不同于她印象里商人,只着眼于眼前的蝇头小利,而且寄情山水,别有意趣。”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他们即将终成眷属时,意外发生了。一位曾同为伶人的女子嫉妒她的美貌,用刀子将她毁了容。那女子绝望之下认为自己无颜再见富商,打算投河自尽。”
“投河?为何?那商人既然真心爱她,又怎会只在意她的外表。”
沈长乐不解,连语气中也带上了淡淡的谴责。
“富商在得知此事后,将所有下人派出去寻找女子,又同时联系当地其他大户,求着人家帮忙找回女子。最后,许是老天开恩,富商刚刚好看到女子投河,他也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她。”
“最后虽然命保住了,富商却落下了病根,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差人盖了这金阁塔楼,里面并不奢华,却依着女子喜好逐一装饰。他们成婚后仅仅十年,富商便撒手人寰。而那女子则在塔楼独自住了三年后也过度悲伤,随他去了。”
“虽然不是真的金屋,里面却藏了那富商心中唯一的娇娥。这故事虽然结局凄凉,但他们的感情当真动人。”
沈长乐久久未说一句话,只是细细回味着她所说的故事。到头来这不过也是个悲剧,那短短的欢愉,并不是他所求的。
即使得到了真爱,却无法守护住她。这样的事,只会令沈长乐警醒,他要守得住眼前这个姑娘,不管是不是什么金屋,能将她藏起来,不叫人看到,都是好的。
“怎么了?这个故事不好吗?”
“你讲得很好,只不过,我更愿意听到长相厮守的故事。”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只不过,刚刚的故事……才是现实啊……”
她的一声叹息打在沈长乐心上,他眸子暗了暗,嗓音有些沙哑。
“那我们呢?念尘,也会同他们一样吗?”
……
“我不是花魁,你也不必为我打造一座金屋。既如此,又怎会一样。”
“你在转移话题。”
“我不过跟王爷讲了一个故事,王爷又何必这么上纲上线,纠结于此?”
听到她语气中突然多出来的疏离,沈长乐识相的住了嘴。但他心里,又添了一丝不安。
“故事终究是故事,你我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花魁,而是可以与你并肩的人,你不必为我担下所有的风险,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但你却为我担下来了。”
慕寒月一愣,意识到刚刚的对话被他听了去,目光一凛,嘴上也说话利了些。
“没想到王爷也有听小话的爱好,看来下次小女子怕是要带着对方跑到地下十八层说话才能放心了。”
“念尘,你恼我了?我并非有意,只是这话里提到了我,我便留心了一下。”
“王爷,小女子奉劝你一句,不该听的别乱听。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容易惹祸上身。”
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语气薄凉的沈长乐从心里感到害怕。儿时的片段突然想起,他有些紧张的拉紧了缰绳。
“长乐?你怎么了?长乐?”看到他表情不对,慕寒月勒住马,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沈长乐却一把抓过她的手,眼眶瞬间泛了红。
“长乐……我,我刚刚语气不好,我不该这么对你说话的,你别哭啊长乐。”
“对不起,你别讨厌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念尘,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害怕……”
他说的小心而卑微,浓浓的哭腔让慕寒月听着十分心疼。她伸手揽过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吻一下。
“我不怪你,你也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没有讨厌你,长乐。具体的等到了金阁再说,好吗?”
沈长乐点点头,看上去格外乖巧。
“抱紧我,我们加快速度。让你也看看当年驰骋中原的小霸王到底技术如何。”
她扬鞭催马,牵紧缰绳俯下身子向着前方横冲直撞,惊的沈长乐死死的抱着她的腰,一瞬间也忘了方才心里的旧伤,只顾着忍受前方打来的劲风。
按照她的速度,金阁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受过多年烈风的摧残,但因为得到保养,外面看上去竟不像经历了几个时代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