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在中原逗留了几天，其间慕寒月还真的带沈长乐去喝了一次花酒。看着比自己还兴奋的慕寒月，沈长乐真想知道这丫头上辈子是不是个流连花丛的风流公子。

那天慕寒月几乎喝了整整一坛酒，任沈长乐怎么拦都拦不住。

“月儿，你带着伤不能沾酒。”

慕寒月躲过沈长乐试图夺下酒坛的手，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嘿嘿，你要能不起身从我手里抢过酒坛子我就听你的。”

她偏偏是用右手拿的坛子，沈长乐生怕下手重了会碰到她的伤口，便小心翼翼的从身后试图偷袭。

而慕寒月每躲过一次就会喝一口酒，她倚着漆木栏杆带着一副有些痞气的微笑冲沈长乐挑了挑眉。

“长乐，我建议你换个方向再试试。偷袭这招不好用了。”

沈长乐依言自她身前扑过去，慕寒月顺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道:“看来你抓住我了。”

她把酒坛递过去，自知又被她设计调戏的沈长乐恨恨地猛喝一口酒，却被这酒辣得直咳嗽。慕寒月又推过去一杯凉茶，含着笑看被酒呛得双眼通红的小美人儿。

“抱歉，这酒太辣了，不适合你喝。等着我。”

慕寒月下楼去挑了两小坛甜酒回来给沈长乐与和朔一人一坛。“米浆酒酿，不醉人。”

沈长乐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甜酒，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你是怎么喝的惯这么辣的酒的？”

“被骗的。当时跟着师兄师姐去吃饭，一位师兄逗我说这个是甜的，结果辣得我直接哭了出来。被他看了笑话的我不甘心，本想再喝一口，却不想直接昏了过去。”

“然后呢？”沈长乐蹙着眉，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发了一晚上高热。宗主狠狠罚了那位师兄，结果我好了以后，非要向他证明我能喝酒，还一定要喝烈酒。”

这只是一部分实话，慕寒月没说的是这个幼稚的想法很快被她的师姐给制止住了。结果是她在关外的经历让她学会的喝酒。

那时的她被关外变幻无常的天气折腾的三天两头着凉发烧，晚上冻得她手脚都蜷缩在一起也无法取暖。加上她思乡心切，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后来当地部落的一个友善的大巫跟她说想家了，就去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越烈的酒，越能使人遗忘。

沈长乐总觉得事情没她说的这么简单。因为她喝酒时那种淡漠的眼神，不像是一个赌气跟同门拼酒的小姑娘会有的。

这种眼神，他在自己还是督军时曾在那些将士脸上看到过。

无奈却不得不认命的眼神。

“长乐你一看就是不怎么喝酒的人，我还记得当初跟你第一次见面时那么一小瓶酒你就喝的脸颊通红，衣服都……咳，了。”

沈长乐有些羞赧地扭过头，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慕寒月碗里。“有东西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不过……那场面真是活色生香，真真动人。”

慕寒月话罢老老实实的开始啃鸡腿，沈长乐心想要知道那天能遇到未来娘子一定不会这么失态，让她把自己那幅样子瞧了去。

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在花树下优雅抚琴，那场面想必以后回忆起来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我本来就喝不惯烈酒，偶尔才……”

“你那天看上去心情不好，谁惹着我家小美人儿了？”

“别这么……叫我。我说了你能替我出了这口气？”

“说来听听嘛，不会是……你哥吧。”

“嗯……”沈长乐低低哼了一声，闷着头开始吃菜。慕寒月一手撑着头，乐呵呵的为他夹菜添茶。“他这人也真是无聊，难得得了圣旨能来江南一趟，居然是来跟你吵架的？”

“也就你愿意跟他做朋友，我可是受了他不少气。”

真是两个成熟男人，拿着圣旨专程去斗嘴。

当晚，慕寒月像只醉猫一样走了一半就赖着沈长乐开始撒娇，被她奶声奶气的小鼻音可爱到的沈长乐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路听着她含糊不清的嘟囔，走走亲亲回的客栈。

他们在中原的最后一个地点是观月堂。刚进门慕寒月就被冲过来的一个小娃娃扑了个满怀。

“哟，小家伙是你啊。来，想姐姐了没？”

慕寒月一把将他抱起，小娃娃搂着她的脖子，冲身旁的沈长乐做了个鬼脸。

“姐姐你怎么受伤了，告诉我，我替姐姐报仇！”

“哎呀，你怎么这么可爱，你抱抱姐姐，姐姐就不疼了。”

小娃娃冲着慕寒月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一旁沈长乐顿时嘴撇的都能挂茶壶了。

“咳，月儿，你手上还有伤呢。让他自己走。”

“哥哥你怎么不保护姐姐，真没用！”小娃娃从她怀里跳下来，指着沈长乐奶凶奶凶地训了一句。

“好啦好啦，小家伙。带姐姐去找阿言哥哥好不好？”

“好！我们不理他。”小娃娃拉着慕寒月的手，颠儿颠儿地带着她去了会事堂，黎言正和几位弟子谈话，见慕寒月进来，他刚起身就发现她眼睛上包着的纱布，眉头一下蹙起。

“月儿，你跟我来。”

“好。小家伙，替姐姐陪一会儿哥哥好不好。他为了救姐姐，可是豁出命去了，是个大英雄呢。”

黎言听了眼角一抽，快步出了门。沈长乐被她这么直白的一夸羞得脸红到了耳垂。而那个小娃娃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沈长乐，算是暂且相信了他。

到了外面，黎言一把扯下了慕寒月眼上的纱布，看着她眼中的浑浊，心下一凉。

“怎么回事？你在哪儿中的毒？是不是又因为那个沈长乐？把你手上缠的这些乱七八糟都给我拆了，跟我走！”

黎言拉着慕寒月的手将她带到药阁，拆下那些纱布后，看着她手上如虫般扭曲狰狞的伤，黎言气的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慕寒月，你跟他在一起能有点儿好事吗？这才多久，你看看你，旧伤添新伤。月儿，你……你让师兄说你什么好！你太让我失望了！”

“师兄，这都是意外，没事的。”

“意外？你是不是真当自己是个神仙，百毒不侵？你忘了师父说过的话了？慕寒月，这次一旦出了差池，这只眼睛你以后就别想要了。它就废了！”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师兄。我可以一辈子都在你们的保护下度过此生，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保护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像个……”

“月儿，只要我和宗主还有一口气，你想都不要想上战场知道吗。”

“至少，也要死的像个英雄。药人的寿命不知到底多长，但我现在还活着，就要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先不提这个，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他想跟着你，你怎么想？”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也一直叫他小家伙。我倒是想了几个名字，他都不愿意。”

“师兄你把他带回宗门如何？这孩子也是命苦，回去让几位长老好好教养，以后也是个好苗子。”

“只怕他想跟你回江南，月儿。这我可不负责拦他。”

结果不出黎言所料，小娃娃说什么都要跟着慕寒月走，黎言瞧着沈长乐吃瘪的样子心里舒坦不少，还在一旁不断煽风点火，让沈长乐恨不得用桌上的果子把他嘴堵上。

“小家伙，不管怎么说你也得有个像样的名字不是。长乐，我不擅长取名，还是你来吧。”

“我来？”沈长乐巴不得这孩子离慕寒月越远越好，还给他起名？但既然她发了话，沈长乐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摩挲着下巴思考。

“随风。随风而行，无拘无束。”

“随风……好名字。小家伙，你喜欢吗？”

“姐姐说好那就是好的，我听姐姐的。”

慕寒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小随风，不去学本领的话，是不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的。”

“但是我不想和姐姐分开，我要是走了，姐姐一定会把我也忘了的。”

“你可以给姐姐来信，姐姐也可以去看你呀。”

“但是……但是，姐姐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姐姐要是不要我了怎么办？”

沈长乐顿时觉得压力好大，这孩子这么固执，万一以后长大了这还了得，不得成为自己一大情敌。

就该赶紧把这丫头娶了，让这一个两个的全部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