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难恍惚了好一会儿,意识才得以回笼。
她的脸色苍白而疲惫,仿佛刚才的那一场噩梦,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她强撑着坐起来,歉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居然睡着了。”
叶镜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刚才她似乎做了噩梦,连呓语都满是痛苦,他不忍她被噩梦纠缠,这才叫醒了她。
“你还好吗?”其实他想问她刚才梦见了什么,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毕竟在她心里,他们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哪怕是朋友间的关心,也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吧!
“没事。”薛难晃了晃脖子,避重就轻地说,“好像扭到脖子了。”
她刚才那样趴着睡了一个多小时,有可能落枕了。
叶镜澜要伸手去按护士铃:“叫医生来给你……”
“不用,”薛难拦住他,她哪有那么脆弱,“活动一下就好了。”
她又活动了几下脖子,朝电视机的方向看了一眼,电视已经关掉。
她有点意外,这大好时光他居然不看电视。
“怎么不看了?”难道他终于发现那些狗血伦理剧其实没意思?
叶镜澜说:“已经看完了。”
薛难:“……”
果然是她想多了。
她把披在身上的外套递给他:“那我们回去吧!”
叶镜澜没有动:“等一会儿再走。”
“怎么了?”薛难看了一眼他的手,有点担心,“伤口还疼吗?”
由于刚睡醒的缘故,她睡眼朦胧,双颊生粉,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说不清的魅惑。
叶镜澜不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外面太冷,你刚睡醒,待会儿再出去。”
薛难没想到他看起来冷淡疏离,竟如此体贴。
她那颗冰封许久的心像被暖阳骤然照射,刹那间有股暖流淌过,整颗心又重新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
转瞬间她又恍然反应过来,这种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她不该有所期待。
她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该跟这里的人有任何羁绊。
薛难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异样情绪统统压回心底,这才拿出手机,随便打开一篇文章,假装看了起来。
她把那篇狗屁不通的心灵鸡汤文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才终于听见叶镜澜柔声说:“走吧,我叫的车到了。”
薛难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再跟他共处一室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憋炸了。
“你家住哪里?”今晚的事因她而起,得把他安全送到家她才放心。
“我住酒店。”自从年初老太太开始催婚,三天两头往他家里跑之后,他就搬去酒店住了。
这下受伤更不能回家了,万一被老太太的眼线盯上,肯定会被抓回叶家老宅的。
他实在适应不了一大家人生活在一起,那种表面的相亲相爱让他无所适从。
薛难忽然想起,之前去酒店捉顾钧安和云芍那次,在嘉盛酒店见过他。
“你还住嘉盛吗?”那时距今快半个月了,不知道他换酒店没。
叶镜澜打开病房门,绅士地侧身让她先出去:“嗯,那里离学校很近,上下班方便。”
薛难“哦”了一声,心中盘算着要帮他免了房费,以报答他的挡刀之恩。
他们到医院楼下时,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了。
一上车,叶镜澜就报了薛难家的地址,要先送她回家。
薛难赶忙阻止:“师傅,您先去学院路的嘉盛酒店,再去泗水路58号的泰禾佳苑。”
见叶镜澜还要坚持,她赶紧使出杀手锏:“这样顺路,这大晚上的,就别让师傅绕路了。”
从医院到泗水路,要经过学院路,这样的确更顺路。
“放心吧!”薛难知道他的顾及,开玩笑的口吻说,“能欺负我的人可能还在他妈妈肚子里呢!”
叶镜澜亲眼目睹过了她的战斗力,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他看了一眼前面瘦弱的女司机,没再固执己见。
薛难把叶镜澜送到酒店门口,又交代了一遍:“你这伤口半个月不能见水,一定要注意,不然可能会留疤。”
在她那个时代,疤痕是一个男人英勇的象征,可现代人都很在意皮相。
尤其是他这样长相完美的人,宛若一块美玉,若是留了疤痕,就像美玉有了裂痕,那岂不成了她的罪过。
其实叶镜澜根本不在意这些,为了不辜负她的好意,他还是乖乖点头答应:“好。”
薛难目送叶镜澜进了酒店大厅,这才让师傅出发。
路上她又给程伽发了消息,让他嘱咐酒店经理,多照顾一下叶镜澜。
许是在医院睡了一觉的缘故,晚上薛难难得失眠了一次。
直到凌晨一点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一觉醒来已经七点了,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她赶紧起床洗漱,打算上班前先去酒店探望一下叶镜澜。
毕竟他事关她能否如愿回去,还是得好好照看。
也不知道一晚上过去,他的伤口还疼不疼。
薛难买完早餐来到酒店时,叶镜澜正好准备出门。
一开房门就看见她,他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你怎么来了?”仿佛怕惊扰了美梦似的,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薛难晃了晃手里的食品袋:“来给你送早餐。”
叶镜澜没想到自己在她这里,竟然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眼里露出一点受宠若惊的神情。
“谢谢。”他接过她手里的食物袋,侧身请她进去。
他应该在这里住了很久,房间里放了很多私人物品,但东西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
窗前的书桌上倒扣着一本《道德经》,应该是早晨起来翻阅过的。
薛难收回视线,把袋子里的食物掏出来,一一摆在茶几上。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点。”
叶镜澜看着全国有名的早餐都被她买来了,心底十分感动,嘴上却还是说着客套话。
“其实你不用特意跑一趟,酒店有早餐。”
看来他并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牵扯,这可不行。
毕竟得仰仗他的消息找回去的办法呢!
薛难把一碗八宝粥推到他面前,不赞同地说:“酒店的早餐怎么能吃……”
话音未落反应过来,现在这酒店是她的了,赶紧找补:“吃饱。”
叶镜澜垂着眼眸,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蜻蜓点水般,从他嘴角一闪而逝。
薛难看得呆住。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